这一切映射在张健康的表情上,让他的眉毛中心皱成一团,被一个带有薄茧的指肚轻轻抚平。
“不说你了,不要皱眉,不要不开心,我们回家就好。”
回家後黑猫看着熟睡的张健康,他被放在一片柔软舒适的织物中央,身体擦拭干爽丶周围温度适宜,空气质量也不错,就等醒过来了。
医生说他应该在今天晚些时候会醒,可黑猫在卧室里等了一整个正午和日落,始终不见张健康睁开眼睛。呼吸平稳,面容平和,看起来没有什麽太大的问题,可能只是在梦里见到了别的小猫,张健康沉迷在里面不愿醒来。
所以黑猫一点埋怨,埋怨着用爪子捏了一下张健康的脸颊,从他的发丝中拈出一根灰色的猫毛。
很明显不是他的。
黑猫气不打一出来,接下来的话几乎凑不出半个好调。
“你说你以前总是去猫咖,摸不三不四的猫,带着各种各样的毛,还有奇奇怪怪的味道。”
张健康的梦里出现了那个叫猫咖的地方,坐落在街道拐角处,常伴着一股咖啡和奶油蛋糕的香气,想要在那里待上一个下午要花四十九块钱,那是一杯奶茶和一小份猫用冻干的最低套餐价格,对于一个不是很富裕的人来说并不便宜。所以他不常去,但总会在下班的时候路过。
只是有一天开始,他再也没去过了。
因为什麽呢?
他也忘了。
“你救了一只猫,你是好人,但是猫的占有欲很强,我就不希望你再救其他猫了。”
梦境开始有了一点变化,猫咖和街道都消失了,整洁的路面开始飘向天空,恍惚间,张健康发觉自己已然站在一片旷野上,远处矗立着一颗大树。
“就像我买下你,你也不希望我跟别的人类签订契约……算了,你也不记得了。”
张健康听到了那棵树的呼吸与召唤——
不,不是树的呼吸,那声音来自大树下面,一个黑色的茸团,他的每一次吐息都伴随着大地的震颤——
呼——
吸——
毛团在呼唤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能听懂树的召唤,不过他一听到就朝着那个方向前进,跑啊跑啊,梦境像是在跟他开玩笑,有时离毛团越来越近,有时又越来越远。
“你对我的口是心非不是一天两天了,上一句说我是坏猫,下一句拍拍头,问我饿不饿,你真是个复杂多变的人,搞不懂你在想什麽。”
他终于来到大树下,发现那个毛团是只黑色的小猫,很快接受这个设定的张健康搂住黑猫一起睡觉。
张健康的面容更平静了,黑猫用手指肚抚摸他的眉心,那里平平整整。
这样也好。他希望张健康快乐丶平安,还有他名字中显而易见的意义——健康。
像是这个人类曾经对自己的终极追求那样,至于要求和期待,他是一只猫,不应该有深远大的志向。
无非是下雨天在窗边发呆丶太阳天躺在地板上晒晒太阳,弄乱家里乱放的东西,时不时地给张健康制造一些麻烦。
这些就够了。
有人说过,没有人能真正意义上拥有一只猫,他也觉得,自己不可能在真正意义上拥有一个人。
所以现在这样就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