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
元最在家里躺了两天,等到周一,又不得不背起书包乖乖去上学。新学校离家里远,元嘉之开车送儿子,却见他一言不发丶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
元嘉之问他怎麽了,他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中午回不了家,我不乐意。”
他连忙哄儿子,说每天会变着法儿做午饭给他带,还说过两天就在那边找好房子丶让他先忍几天。
听到这话,元最倒是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爸这麽惯他,这要是搁古代,绝对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君。
父亲要送他到教室门口,他只好把手腕举到父亲眼前——都这个时间了,再不去上班就迟到了。
元嘉之说没关系,你李叔会包庇我的。
这个“李叔”名叫李建才,是他的顶头上司,也是他的大学舍友。元嘉之当初为了支持他创业,二话不说就从大企业离了职,这麽多年算是混到了二把手的位置。
公司规模不算太大,却有他施展才华的机会,图的是“宁当鸡头丶不当凤尾”。
元最一听“李叔”,小嘴又撅得老高:“他是不是还张罗着给我找後妈呢?”
“没有没有,我有一个祖宗就够了。”
元最被哄得开心,到底也没让父亲进校门。停车麻烦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爸这颜值丶这身材丶这气质,往那一杵不定能收获多少花痴呢。
那不行,他爸是他一个人的,别人看一眼都犯法。
去办公室简单报到後,元最好说歹说才把自我介绍推辞了,悄无声息搬了个桌子坐在最後,一心只想当个透明人。班主任却为了让他尽快融入环境,非要给他安排一个同桌。
这人像是个自来熟,刚一坐下就格外热情:“你好,我叫林锋,不是山峰的峰,是锋利的锋。元同学,你叫什麽?”
元最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答:“元最。”
“哪个最啊?”
元最懒得理他,却对自己的名字有着不一般的感情,他往旁边瞥了一眼丶看到语文书摊开放在桌上,便伸手往上面一指——正是一句“最是一年春好处”。
对方看着元最葱白的手指头,赞了一句“好名字”。
元最活了这麽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夸他的名字好,不免心情大好,道了声谢。
他这次运气好,总算坐到了窗边,一眼望去,既能看到操场,又能瞧见绿油油的亭子。他把窗户开到最大,算是迎接新生活的仪式。
中午林锋叫元最去食堂吃饭,他把保温饭盒往桌上一放,盖子一掀便是一层喷香的红烧肉,看得林锋口水直流,真情实感地“哇”了一声,“阿姨做的吗?看着真好吃,我能尝一口吗?”
元最心说这人还真是个自来熟,谁是你阿姨啊?但又因为那声“好吃”生不起气来,便有些得意地回了一句“我爸做的”,手上却护着食,坚定地说:“不给。”
对方也不怨他小气,说了声“那我去食堂了”就乐呵呵地就走了。
这一天属实是无聊,除了旁边这个喋喋不休的人。放学後父亲来接他,说今晚公司聚餐丶做不了饭,问儿子想吃什麽,先把他送过去。
元最才不要一个人吃晚饭,他坐直了问:“不能带我去吗?”
元嘉之有些无奈地回他:“没有人带孩子去。”
“那有人带对象吗?”
“也没有。”他摇着头:“你不是不爱热闹吗?”
元最于是半真半假地撒着娇:“但我爱爸爸呀,有爸爸在的地方就是家。”
元嘉之笑着骂了声“小兔崽子”,再没说什麽,直接带他去了火锅店。
普通员工都坐在大堂里,管理层的几个另有一个包厢,元嘉之到得最晚,一进门就被喊着“罚酒”。
他带着儿子坐下,赔笑说:“开车来的,以可乐代酒行不行?”
衆人正要继续劝他喝酒,却见他带了个穿校服的学生进来,一时摸不清是个什麽情况,忙问这是谁。
元嘉之给儿子的碗里倒着香油,卖了个关子:“姓元名最,你们说是谁?”
对面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同事问道:“你弟弟?”
“不是。这我儿子。”
除了李建才,一群人立刻炸开了锅,都不敢相信他居然有个这麽大的儿子,有同事甚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亲生的?”
元嘉之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怎麽说话呢?看不出来是亲生的吗?”
李建才揶揄道:“倒真不像,你儿子比你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