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关系是非常好的,对不对?”
他防备心强:“关系好也不会所有事情都分享。”
白擎忽然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只是无奈现在他必须撬开他的口。
“你说得对。那麽,六月十八日晚上你在何处?”
“就在斋舍屋子。”
“一整晚都是?”
“是。”
“没出过门?”
“是。”
“周师岚那晚在何处?”
“他自己的斋舍屋子吧。”
白擎点点头,转头向着周芬:“周员外,你家管事说那晚周大公子在家是不是?”
周芬肯定点头。
白擎忽而转向杨书:“老师,书院现在允许学生大半夜回家吗?”
“可以,只要跟斋长说一声即可。”
程靖涟有种越来越不妙的预感。
“程靖涟,我们问过北斋斋长了,周师岚没有跟他打招呼。你怎麽解释呢?”
“我与他不同屋子,他如果晚间出门回家,我不知道也很正常吧?”
白擎似是不太赞同:“嗯,你就在他隔壁也没听见他出门的动静麽?”
“没有。”
“好,那晚你有听到别的声响吗?”
程靖涟快速回想了一遍那晚的情形。他为了去取停在周家一间铺子的马车,就比周师岚先翻墙出去了,那时大约快亥初了。周师岚可能比他晚两刻钟离开。这个时辰大部分同窗估计差不多都歇了。
“没有。”
“程靖涟,你要不要想想清楚再回答?”
他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可能我睡了没听见。”
白擎冷笑道:“真的睡着了吗?”
“当然。”到这时除了咬死不认也没别的法子。
杨书听其言,忽然神色古怪地看着他。
“老师?不如你来说吧。”
杨书迟疑道:“那晚书院厨房那块来了一群野狗。”
“那群野狗应当是从正在修缮的南书堂跑进来的。它们在厨房翻了一通,可能不满意,就跑进了书院其他房舍。我便叫书童们把留宿书院的你们喊过来一起赶走这群野狗。”
“师岚也来了,但我没见你。”杨书有些心疼程靖涟这个他最看重的学生,“我就问师岚你怎麽没来,他说你去了净房,一会儿就来。後来我也就没再管你们。”
程靖涟脑子一嗡。
恐怕是那晚他们的精力全放在救出双子,周师岚便无暇顾及跟他说这件事。後来第二日他一大早又回家却被周芬软禁,也就再没能跟他说。
“书院这麽大动静你都没听见,看来你有一个好眠啊。”白擎忽然指责他道,“程靖涟,相比你刚刚那麽痛快地将周师岚擅自外出一事说得与你无干,你可是对不起周师岚对你的掩护啊!”
他冷着脸不回应。白擎的挑拨太低级。
“靖涟,你可能觉得我对他们太狠心。”见他沉默不语,周芬忽然忧心忡忡地开口,“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以为我甘心送他俩上祭塔吗?他们是我养了十五年的骨血啊!怎麽可能没丁点感情?可是你要想想全城人的性命啊!他们哪个没有父母子女的?他们就活该去死吗?”
好一个大义凛然。
程靖涟差点就脱口而出“那你怎麽不进祭塔”。
“程靖涟,你忍心你父亲也受这无妄之灾吗?”马半仙幽幽道,“你这可是不孝啊。”
“你无所谓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这全城人的性命,那你连老师的性命也不顾吗?”
“你要如此不忠不义不孝吗?”
有风暴肆虐他的脑海。
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小书生该如何改变此地的野蛮风俗?
“我要进太学院。”
他如是说。
目光冷淡。
他很清楚,从这一刻起,他必须将自己的懦弱锻造成磐石,死死压在心头,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