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态松动了:“老道就随你进塔!”
然而皆大欢喜之时,程靖涟忽道:“我也跟你们一同进塔。”
张通判倒吸一口冷气,正要开口劝阻,便听周师念遗憾道:“却邪丝没有了,无法带你一同进去了。”
他不信她,可是他没办法。
于是在这古怪一出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结束後,这场祭祀终于在全城的屏息注目中上演了。
与九年前不同,这次周师念没有坐在马车上,而是依循惯例,请献祭人坐在一张精致的步辇上,以示全城人对他们的愧疚与感激,正是他们的牺牲才换来了全城的安全。
步辇四角上支着四条刻有莲纹的梓木柱,它们上端以同样式的另外四条梓木互相连接,薄如蝉翼的轻纱挂在四周,周师念端坐期间,华丽的宽袍祭服在身,青丝高高挽起,简洁大方的妆容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似神似魔。
再也没人如九年前般肆意辱骂与泄愤,她这些天鬼魅般的行踪已经令衆人即便心存感恩也无法抑制惧怕之感。
过长街,穿城门,送祭队伍抵达祭塔之下。
队伍很快在祭塔前放上一张大祭台,上面摆着香花烛果和法剑。僧道在祭台前七人一排,共七排四十九人。
“有人来了。”奚晏看见一个穿着祭服的女子从一张步辇上下来,神情冷漠。
“周师念?!”琉江有一瞬的震惊,想过她还会出现,但没料到是以如此情形。
琉江五人从倒影祭塔逃出後,就进入了这个处处草根缠白骨的阴森之地,这些如同从土地中生长出来的白骨之地的尽头是一架巨大的人骨。
不知在此地斑驳了多少时光。
与前两次不同的是,在这次的结界中,他们可以看到那现实中依傍着伏灵山的镇魂塔。
也就是说只要他们脱离这个结界,他们就可以回到现实。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们醒来就开始寻找任何特殊的小祭塔。同时,他们想到既然前两重结界是按照《黄帝阴符经》布置的,那麽这第三重也必然如此。而这满地白骨就是在提示他们,这里必然与阴符经下篇中“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有关。
但是如果他们决心离开结界,会有一个问题。
如陌英所言:“鸣骁曾说过,镇魂塔即梼杌法力,但是因为塔本身的压制力量,梼杌法力虽然侵染了镇魂塔,但仍旧逃逸不了。为什麽?应该就是阴符经三重结界在起作用。如果此时打破结界,会发生什麽呢?”
“梼杌法力将不再受到压制。”青乙想起他们莫名其妙踏入结界一事,冷了眼神,“鬼车引我们入局,就是想借我们之手打破结界,释放梼杌法力吧。”
“不止。若我们破不了结界,让我们就此死在这里对他来说也十分划算。”琉江眯眼凝视那人骨。真是奇怪,她又似乎感到那尸骨上存有一丝丝金乌之力。
“真恶毒。”奚晏不满,随即她忽然又奇道,“但他怎麽知道这里有阴符经结界?我们都是进来了才知道的。”
“我怀疑九年前的地动是他在找解开结界方法时不小心引发的。”陌英回想起在程靖涟的记忆中,这场地动并没有那麽惨烈。
琉江顺着他的思路道:“二十多年前,周家双子出生那晚的地动,或许也是他引发的。这地方千百年都不见塌一角墙垣,怎麽可能短短二十几年间就发生两次地动?”
“他对梼杌也太执着了。”木姚不禁有些感概,“不过,释放梼杌法力会发生什麽?”
“梼杌会重生。”陌英声音沉了好几分。
重生啊,这种违反天道的事,竟然会在一只大妖怪手上变成现实了?一时间,几人心绪复杂。但对琉江来说:“我不想死在这里。”
几人看向她。
她耸耸肩:“怎麽能在没暴打他一顿的情况下就这麽憋屈地死掉呢?”
奚晏扑哧一声笑出来:“琉江,你变了,变得充满干劲了!”
其他几人也随即笑起来。
一串拖沓的掌声在他们身後响起。
“不愧是神族啊,将我们鬼车大人的计划猜了个七七八八呢。”
青繁笑得惹厌
。
陌英和青乙拔出了刀剑。
“本来还以为为了阻止梼杌大人重生,你们可能不想出去,是我们多心了。”青繁一指那人骨,“那就是梼杌大人的遗骸,当然除了一块骨头在鬼车大人那边。只要你们破了遗骸心脏处的小祭塔,你们就解脱了。”
“哦,对了。”青繁笑嘻嘻道,“你们最好快点,不然的话,被人捷足先登就不好了呐。”
“帮助梼杌大人重生可不止破此处结界的小祭塔一个方法。”
陌英冷冷道:“你是说人祭?”
“是呀,不过这回可不是以前那种人祭了,而是……全城陪葬!”
“哈哈,你们的神情真有趣!”青繁大笑起来,“不想让那麽多凡人丧命的话,就别再这里磨蹭了!”
“好了,我的使命完成了,祝你们成功!”在衆人反应前,青繁的脚忽然失了形状,迅速地从下往上消隐。
青繁的脸变成了脏脸小孩:“真慢!”
又变成了气质高华的宫妃:“事情办完就好。”
最後一张脸属于桀骜不驯的游侠:“啊,这些人还愣着呢!”
“鬼车这个老东西!”青乙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