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你没事吧?!”陌英挡在她身前,一边猛地转头看她,神色焦虑,一边剑尖的神光刺穿了一只怪物,它的身躯在鬼将配合拘走了残魂的瞬间破碎。
但这些破碎的逝者之息没有消散,而是涌向了黑雾尽头。
无数的魂魄碎片在黑雾中一闪一闪,好像黑雾轻轻推一下就会黯淡消失。
逝者之息呼啸着吞没了闪光的魂魄碎片,旋转的风暴中隅隅而来一个庞然大物。
数不清的脸孔闪现在庞然大物上或哭或笑,完好的脸面转瞬间焦烂,大大小小焦黑的手忙着将掉出来的眼珠重新按上眼眶,稀疏牙齿一荡一荡挂在嘴里,是要亲眼看看烧死他们的人是谁,是要亲口宣布这个人的死刑判决。
“看来我无法使用我的神力了,金乌之力只会激起他们生出更多的逝者之息。”琉江蹙眉,心里不太痛快他们将这笔帐算在金乌之力头上。
“要剥离附着在魂魄碎片上的逝者之息,只能引忘川水了。”琉江将提灯向上一抛,提灯瞬间熄灭。
她念诵起咒文。
“浩浩忘川,穿幽过冥,以吾之命,濯彼尘丝。”
提灯熄灭的地方流泻出一条清亮长河,蜿蜒着向庞然大物奔涌而去。
长河来回穿透庞然大物,浓重的逝者之息在此间痛苦地扭曲,发出徒劳而尖利的喊叫。
忘川水渐渐浑浊,回流提灯熄灭之处。
一闪一闪的魂魄碎片终于再次现身了。
“可以去收残魂了。”琉江舒了口气。
然而,鬼将们却无法触碰到那些碎片。
陌英跳至半空,围着被忘川水穿透了遍的逝者之息看了又看。
接着他提剑跳进逝者之息中,神剑起起落落,剑光所到之处,尽是断声。
在落下最後一剑後,碎片如同断线风筝随风四散,渐渐黯淡。
琉江挥起生死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阻止碎片消失。
鬼将们立即搜集捕捉碎片。
黑雾散尽,月华如水。
山村再也不会有逝者之息作怪之事了。
回程路上陌英解释了他看到了什麽。
“是残魂捕捉了逝者之息,它们之间生出了连结。”陌英接着提了一个推测,“以往都是逝者之息附着在魂魄上,这次反倒是魂魄紧抓它们不放,恐怕是残魂想通过抓住它们来补全自己。”
琉江脑中有一丝念头一闪而过:那麽,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解决梼杌呢?
梼杌的魂魄四分五裂,他之所以抓着魂珠不放,就是利用魂珠能帮他聚魂这一点。如果送他一份逝者之息,他的魂魄会不会也像今日这只逝者之息怪物一般,主动去捕捉逝者之息呢?
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麽梼杌吸收逝者之息聚合自己的魂魄时,他要防着魂珠在他聚合魂魄时乘机吸收法力,所以为了不顾此失彼,他一定不会想让吸收自己法力的魂珠还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会暂时让魂珠离体。只要利用这个机会,将魂珠取回,杀了梼杌是极有可能的!
事不宜迟,回了地府後,琉江先给其他四府阎君去了一封一样的信,她要保证有充足的逝者之息可用。接着,她将东州辖内忘川中的逝者之息搜集装入乾坤瓶。
最後,在又一个永夜里,她站在自己房间的妆台前,抽出一根金红色的发带,手法娴熟地绑起长发,抓上炽焰鞭,推开了院门。
外间,陌英丶周判丶孺济丶黑白无常等一衆地府之人静立注目着她。
甚至连晓钰晓琪都在其中。
“阎君这是要去哪里。”陌英神色平静。
“沃焦墟。”
“地府事务,您是不想管了吗。”
“为何认为我会一去不复返。”
“凶多吉少的事,我们自然要做最坏推测。”
这就是她不想跟陌英说的原因。她太知道她那危险的念头现在只有她能执行,所以他一定会阻止她。可是……
她叹了口气:“梼杌一日不除,东州也别想安宁。哪怕只有一点点可能,现在也该试试不是吗。”
周判;“阎君,如今神界最厉害的人都集结在沃焦墟,他们定会有其他办法解决梼杌的。”
孺济:“是啊阎君,我们不是信不过你,毕竟你在东州这段日子以来的作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这件事实在太危险。我想你们东夷也不会愿意你冒险吧?”
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她不想再看到金乌丶沃焦丶曦和丶东夷被这些糟心事卷入漩涡了。
明明就不是他们的错。
即便三界在未来会知晓那十日凌空的真相,她也希望如今这场灾祸能快一点结束。
“诸位,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在东州的日子,是我这个罪族之人度过的最充实的时光,也是让我反复让我明白太乙那句‘神命不仅只属于自己’到底何意的时光。”
“或许,这一切真是宿命。来东州的第一天就碰上沃焦落在辖内,追踪一桩残魂案遇见鬼车,接着就是卷进梼杌重生事件,最终还如同注定般引领我得出一个或许能终结梼杌的办法。”
她笑了笑:“所以啊,诸位不用太忧心,我,也许会走运呢!”
如果驱散黑夜的光有形状和声音,一定是像现在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