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绮栊松了手:“院长妈妈、学校师生……他们凑了钱给你治病。你就是如此报答的?”
最大的那笔钱的来源,谢绮栊隐瞒了下来。
临雾真不说话。
谢绮栊把药碾碎了,混在蜜里,一勺勺喂给临雾真吃。
临雾真受气包一样地吃了。
“我们什么时候走,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临雾真逼问。
谢绮栊轻松地笑:“陆先生是我的爱人,你是我的阿弟,我们不住这里,去哪里?”
“阿弟啊。”临雾真笑,“我成废人了,所以就不配了,只能退守回孤儿院弟弟的位置。是吧,哥哥?”
“真是感激您,愿意收留我这个残废弟弟。”
谢绮栊道:“知道,就乖乖的。该吃药吃药,该吃饭吃饭,你已经成年了,孤儿院不会留你,临雾真,无父无母,无兄无友,除了我,你还能依靠谁。”
临雾真夺过碗,砸了。
“我去讨饭。”临雾真气得狠了,上气不接下气。
谢绮栊轻叹了一声,把临雾真搂到怀里,不顾他的挣扎,摸摸他的头:“还是这么倔。雾真啊,我们都长大了,做不回小孩了。”
“我会做个好兄长,照顾你一辈子,你也得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我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你吃药,没办法一直守在你身边,雾真,你明白吗,你得活,靠你自己。”
临雾真自暴自弃,一言不发。
谢绮栊收拾了一地狼藉,又拿来热帕子给临雾真擦脸。
他高兴地看着雾真,真好,他们都活下来了。
咬咬牙,怎样都能过下去。
谢绮栊本来打算卖器官的,没找到在哪里卖,就去那些场合碰碰运气。违法犯罪和出卖自己的赚钱方式都在心里过了一遭,还没思虑周全,就先遇见了陆兆苔。
一个好人,一个不能人道但需要一个爱人陪伴的好人。
谢绮栊这般欺骗自己,他当然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但眼前就是救命钱,比起无头苍蝇似的乱寻,眼前就已经是救命的钱了,他还要去哪里。
哪怕千刀万剐,也先叫他拿到那笔钱。
几月下来,陆兆苔不越雷池半步,仿佛真的是个纯粹的好人。
为了临雾真的后续疗养,谢绮栊接受了陆兆苔的好意,带着雾真住进了陆家。
随时的医师,齐全的设备,优质的生活,他暂时给不了雾真的,陆家都有。
谢绮栊决定想法子走正道赚钱,等十倍偿还了,就带雾真离开这里。
但谢绮栊继续读书的决定,被陆兆苔的几句话轻易击碎。
他走了,去了学校,他的阿弟要怎么办呢。
陆兆苔微笑着说,可以给谢绮栊请家庭教师,学什么都可,去学校不过一纸文凭。
“你的阿弟情况不稳定,我虽然可以叫医护24小时照看,但到底不是他的亲人,他如今的状态,无法长久地离开你。”
临雾真成了陆兆苔手里好用的一把锁,把主角受谢绮栊锁起来。
谢绮栊说,可以背着临雾真一起上学。
真是天真啊,陆兆苔仍旧微笑着,难道他拿出这样一笔钱和这些精力,只是为了单纯地做一个好人,见证这兄弟情深?
“他离不开医护的。”陆兆苔说着,“你可以试试,你阿弟的性命和你的文凭,到底哪一个更重要。”
谢绮栊听出了言外之音。
狐狸的爪牙终于露了出来。
谢绮栊再无法欺骗自己,陆家有还钱就能脱身的好事。
他沉默下来,不再提考学的事。
他开始思考,现在违法犯罪还来得及吗?
谢绮栊回到客房,上前搂住了临雾真。
“如果我做了错事,雾真,你会怎么办呢。”
临雾真选择什么也不办。
谢绮栊笑着亲亲临雾真的头发,算了,雾真还活着就是最好的事,带雾真走,他们又能去哪?
天大地大,看不见容身之地。
只有豺狼虎豹的穴窟,能勉强停留歇息。
黑暗里看不见的危险,谢绮栊闭上双眼,他顾不得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