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理亲王的确是时常差人送东西给年七格格,都是些讨小姑娘家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奴才也去查过了,虽说年七格格都将这些东西收了下来,想来也是不愿伤了理亲王的面子,但那些东西,都堆在翊坤宫的库房,什麽都没动过。”
一边是答应先帝会好好照顾的侄儿,一边是爱妾聪明且得自己喜欢的侄女,皇上似偏向谁都不好。
可明面上不偏不倚,不代表他心里也是如此,他的心是肉做的,又不是一杆秤?
他想到年珠不愿叫他为难,想到理亲王近来的行事不规矩,顿时是语气淡淡。
“苏培盛,你下去好好查查,看看到底是谁在紫禁城中散播这些流言蜚语,一律严惩不贷。”
“至于理亲王……”
提及此人,皇上微微叹了口气:“皇阿玛临终之前唯一放心不下之人就是弘皙,对他,朕是轻轻不得,重重不得啊!”
对于自己近来名声如何,他很是清楚,逼害兄弟丶不容手足,他再经不起不敬先帝的名声:“罢了,正好允袐不日即将回京,便叫弘皙去江南协助李卫吧。”
苏培盛正色应是。
很快,理亲王就知晓此消息,他领旨时虽一口一个“谢主隆恩”,但一转身,就命人带话给熹嫔。
熹嫔这几天日夜都歇在慈宁宫,便是有朱太医日夜不怠,但皇太後的身子却并未见好转。
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觉身心俱疲。
如今听说这消息,面上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本宫就知道这步棋没有走错,皇上可以不顾手足亲缘,却不能不顾先帝遗旨,别说理亲王只是送了些东西给那小贱蹄子,就算真做出什麽不规矩的事,以皇上的性子也只会大力遮掩。”
“可是娘娘,理亲王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咱们这步棋,只怕走不下去呢。”杨嬷嬷是一脸担忧道,“先前您想的是放任这流言蜚语满天飞,年七格格想要嫁旁人自是不能的。”
“到时候再由理亲王上门求亲,这年七格格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但如今,这如意算盘是落了空。
年珠比他们想象中更聪明。
皇上比他们想象中手段更为雷霆,不过一日的时间,那些嚼舌根子丶乱传话的宫女太监死的死丶伤的伤,好在并未牵连到他们头上。
熹嫔却是脸上笑意不减,镇定道:“本宫与那小贱蹄子交手这麽久,哪里能半点防备都没有?”
“太後娘娘只怕就是这几日的光景,先帝的遗诏,皇上得听。”
“你说太後娘娘的临终遗言,皇上听还是不听?”
死者为大,纵然皇上与皇太後之间有许多不快,却也不妥协。
为避免走漏风声,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起,就是在儿子弘历与当事人理亲王面前,也是三缄其口。
不过三四日的时间,年珠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熹嫔的性子,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就这样轻轻揭过,像没发生似的?
年珠派出去的人直说熹嫔处一切如常,甚至因为这事儿,她还专程出宫见过弘时一次。
弘时本就是个没什麽上进心的人,如今觉得自己上了年珠这条船,是高枕无忧,面对年珠的问询,眼里露出清澈的愚蠢:“什麽消息?我最近没听说什麽消息啊!向来是熹娘娘怎麽吩咐我怎麽做。”
“说起来,熹娘娘除了隔三岔五叫我去慈宁宫给皇玛嬷请安,好像没安排我做过别的事情。”
“若我在慈宁宫时,熹娘娘好像也没与我说过什麽。”
年珠:“……”
想想也是,熹嫔是多聪明的人呀,哪里会将自己的计划说与一蠢棋子听?
她觉得自己是着急过了头。
比起从前的胸有成竹,这几日年珠的心却是砰砰跳个不停,总觉得有什麽事情要发生。
她却安慰自己道:“没事的,没事的,莫要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仍有路,没什麽大不了的。”
话一说完,她的心仍是砰砰跳个不停。
若非朱太医隔三岔五就替她诊脉一番,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心脏病呢。
年珠坐上马车,又换乘软轿,刚行至翊坤宫门口,就碰上仓惶正欲出门的年若兰。
她忙道:“姑姑,日头这样大,您这是做什麽去的?”
“您慢点,如今您可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着急。”
年若兰微微叹了口气,低声道:“方才慈宁宫传来消息,说是皇额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