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不知是皇太後不愿再听,亦或者是皇太後真的体力不支,就微微闭上了眼。
剩下的话,皇上只得咽了下去。
接下来,又是请朱太医过来,又是请院正前来,慈宁宫忙成了一团。
就连向来繁忙的皇上也放下政事,陪在了慈宁宫。
年珠陪着年若兰待了会,得皇上吩咐後,她便陪着年若兰回去翊坤宫。
年若兰早就心急如焚,一出慈宁宫,就握住了年珠的手,难得强硬道:“珠珠,你放心,我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嫁给理亲王的。”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年珠,她又道:“方才你也在场,皇上并未答应皇额娘,想来皇上心里也是有数的……”
若理亲王不是熹嫔一党,年珠嫁给此人也未尝不可,但现在摆明了理亲王来者不善,若这门亲事成了,那就是她这个当姑姑的眼睁睁见着年珠被推进火坑。
年珠深吸一口气,挤出几分笑来。
“姑姑,这件事没你想的这样简单。”
“既熹嫔有备而来,就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
“皇上那边……罢了,先等等看皇上怎麽说吧。”
虽说希望渺茫,但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她从前就知道这世道残忍,如今看来……她从前的谋划丶算计与努力,在性别面前都成了浮云。
甚至这时候她闹着出家为尼也是不成的,在衆人看来,皇太後赐婚是看得起她,她若闹着出家为尼,就是对皇太後不满,也就是对皇家不敬。
似乎,一切已成了死局。
年珠似乎连死都没办法选择,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年家人怎麽办?甚至连福惠和年若兰都会受到牵连!
年珠一回去翊坤宫,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里。
她向来懂事,生怕年若兰担心,将自己关起来之前还不忘要聂乳母与年若兰传话一声,直说她并不是伤心难过,如今也的确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得好好想想如何破局才是。
当天夜里。
皇太後就薨了。
紫禁城处处可见白绫,妃嫔也好,还是宫女也罢,衣衫素净,以年若兰为首的妃嫔等人免不得要去哭灵。
紫禁城上下,都忙得团团转。
年珠记得清楚,历史上的年若兰因先帝去世,怀有身孕的她前去哭灵,没了肚子里的孩子,年若兰这才很快去世。
年珠想着以年若兰的性子定会与历史上一样,谁知年若兰前来探望她时主动与她说起了此事。
“……我与皇上说了,如今我腹中孩子虽已过三月,但灵堂里却是香烛不断,人也多,为避免意外,我还是少去慈宁宫的好。”
“皇额娘身後事,我都交给了裕妃,裕妃虽从未管过事,却是有我在她身後的,另外我将秦嬷嬷等人也拨过去协助她,想来也不会有什麽事情。”
“皇上也答应下来,只叮嘱我好好养胎。”
说着,她将炖的喷香的杂菌汤朝年珠跟前推了推:“这几日便是你没说,我也能想到你是何等的劳心伤神,来,喝点汤吧。”
“如今尚在皇额娘孝期,不然我定叫小厨房好好给你补一补的。”
年珠这几日出门的时候并不多,如非必要,定不会出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熹嫔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不仅叫皇太後留下遗言,还留下遗诏——皇上若不照做,哪里对得起尸骨未寒的皇太後?
她担心自己碰上熹嫔会沉不住气,索性将自己关在书房中,竭力将自己摘出来,试着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解决此事。
她小口小口喝着杂菌汤,开口道:“姑姑,这几日皇上有与您说起我的亲事吗?”
年若兰眼神一黯,摇头道:“并没有。”
说着,她连忙找补道:“虽说皇上向来与皇额娘关系不好,但两人到底是亲母子,皇上从小奢望得到母爱,却又从未得到过,他对太後娘娘的感情很是复杂。”
“纵然皇上不说,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比起先帝故去时,皇上的伤心难过并不逊色多少。”
“想来是皇上伤心欲绝,所以暂时顾不上此事。”
她已打定主意,若皇上真要将年珠嫁给理亲王,她便是豁出去这条命都要拦着的。
若没有年珠,她与福惠只怕早就不在人世。
年珠笑了笑,并未戳破年若兰的谎言。
如今似成了定局,她反倒不如先前那样着急慌乱,直道:“皇上未提起此事倒也不是坏事,说明皇上心意未决,未到最後,这件事仍有转圜的馀地。”
“姑姑,您也莫着急,容我好好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