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雨丢开坏掉的尺子,昏了过去。
後面的过程周止雨不太清楚,也不太记得。
听隔壁宿舍的说,是他们听声音不对砸开了锁,把罗泛还有周止雨一起送了校医院。
周止雨待在校医院输液,当天晚上就退烧清醒了,罗泛则被校医快速处理了下伤口,用救护车转移到离学校最近的三甲医院耳鼻喉科——
他一直在说自己耳朵听不见。
然後就是无聊的结局。
罗泛耳聋,周止雨被传谣,周六周日从那之後贴身跟着周止雨。
确切地说不是耳聋,是听力受损,和什麽都听不见也差不多。
大学里,想不见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他会坐到离周止雨最远的位置。更何况周止雨也不想见他,精虫上脑的东西。
後来罗泛公派出国留学,更见不到了,罗泛那些室友也躲着他走。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周六把那些肆意造谣周止雨的ID在校内网全体爆破。
几位各有各的坏,不然也不会想得出这种下三滥的馊主意。即使不算周止雨和罗泛这件事,馀下的也够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周止雨和这人分手後的某一天,往不常用的背包里一摸,想起里面应该还有一张储蓄卡。
他没开网银,而罗泛知道密码。
那里面放着五十万,被人分时段取走。
一分不剩。
周止雨说完,像是等待审判一样从范砚西怀里脱开,做好了这人说罗泛没什麽大错的准备。
范砚西只要开了这个口,那他今天也就该走了。
但他只等来一个紧紧的拥抱。
紧得像是要和他每一根骨头都贴合,要把他按进身体里,以此过渡掉丶吸收掉他的难过,像在说对不起,我没来得及,没能保护你。
周止雨被他抱得骨头痛也没出声,只是默默被他抱着。
他被这种力度奇异地抚慰了。
原来这些陈年往事,会被有个人这麽在乎。
很久之後,范砚西才拍拍他的头,动作异常轻柔,声音也轻,像在对待一尊易碎品。
他说哭吧。
周止雨闭上眼,大颗大颗的眼泪渗进另一个人紧贴着他的棉质衣物里。
那时候没说出口的难过丶厌恶,时至今日,才在一个安稳的怀里决堤。
周止雨以为自己哭的第一反应是畅快,但不是。
他第一反应是委屈。
他曾经也想好好喜欢上一个人。他也想不那麽神经质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他以前明明会。
别人对他好就接受,喜欢他他就照单全收,这很简单,很轻快。
但从那之後,他不信了。
他不要欲,他要爱。
之後他找了很多个恋爱对象,但总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怎麽他找不到爱,怎麽其实大家要的都只是欲,怎麽好像所有人都有问题?
那天他喝得烂醉,拦不住某些思维,甚至开始怀疑难不成是他自己有问题?他太倒霉了对不对?
清醒时他绝不会这样。
他明明配得上这些爱,他明明天生就有这种爱,拥有时不觉得,接二连三失去了才异常痛苦,痛苦得他几乎麻木。
人生前二十年宛如剔透泡影,被现实一一戳破,在他面前残忍地消散。
他被无声磨灭,他在慢慢崩塌。
他善变,他躲闪,那不是他故意的。
他好委屈。
……他只是太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