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着树躺下,想休息,脑子还没停歇。
白布又用完了,牛皮纸是不是也没有了?卡纸丶剪刀。梭心丢了,丢哪了?找不到还得再买一个。缝纫机下面的踏板坏了,不太灵敏,得换。
他负责全部的采购,想着想着拿出个随身携带的巴掌大笔记本,开始记。
他记完一擡头,喂了两年多的斑点头一次走近他。
在满是皮革的地方呆久了,难免有些味道,猫不喜欢。斑点以前从不靠近,很警惕。
它一看就是品种猫,来厂里第一天大家口口相传,很快,没人不知道厂里来了好看的猫咪。
可惜两年了,拿笼子拿网也没被人逮住,厂里员工反而收获无数爪印与抓痕,被逃窜的斑点踩在头顶也不是没有。
真是只远近闻名的凶猫,今天竟然主动来见他。
范砚西有些稀奇。
可能鼻子不太灵,也可能终于有了点良心,也可能喂过这猫无数的碎鱼肉碎鸡肉总算起了作用,总之斑点靠近了他,在他围裙边睡着了——
後来斑点跟着范砚西大富大贵,基本不怎麽吃鸡肉,估计那时候喂太多了。之前周日喂它鸡胸肉它不吃,其实并非周日的问题。
一只猫睡在他身边,温暖地呼吸着,还毫无防备,多美好的感觉。
他手放在它身上,它也不躲,表情更惬意了,两爪张开了花,露出尖尖的小牙,睡得很香。
范砚西说到这,又看了一眼手,说,再咬一个?牙印消得太快了。看不见了。
周止雨半合着眼,还记得反驳他说不行,你别想。
范砚西惋惜地叹了口气,继续说斑点,说它凶,说它躲人,说它喜欢什麽玩具,说它爱哪种项圈,说它挑特定形状的猫抓板。
周止雨听着听着,慢慢睡着了,带着笑睡的。
他喜欢听。
看似是坏话,实际上范砚西在说……他很爱它。
见他被哄睡,范砚西把床头灯拨到最暗的档,享受月色与安静。
人在怀中睡,他先去看他眉,再去看他眼,翘起的睫都变得很有趣,看着看着忍不住摸上去,摸到睡着的人咕哝着转开脸,他才幡然醒转,笑着低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发。
他现在抱着睡着的周止雨,就想起那天的感受。
*
第二天醒来,果然下雨了。
宋青在这里待最後一天,带着饭上来的时候,包装上还有没擦干净的雨水。
他敲门,周止雨开的,接过他手里的饭在门口放下,取下外层的塑料包装。
宋青本来想自己来,被他抢先了,连连摇头要去自己拿:“夫……周先生,这真不是您该干的事,我来吧,这要是被范总知道,我又要被说了。”
周止雨不以为意:“行了,我自己想干,又不扣你工资,干嘛哭丧着脸。范砚西有这麽吓人?一会儿我给你说两句好话,别害怕。”
他把菜品拿出来,宋青则去听里间的水声,看暂时没停下的迹象,才敢对着周止雨无声点头,意思是有。
周止雨乐呵呵地问:“那宋青,我问你个问题,你实话实说啊。”
“您说。”
周止雨把他拽过来和他耳语:“你们范总私底下叫我夫人,也让你一起叫了?”
一向聪明伶俐察言观色的宋秘书吓出一身汗,连忙摇头:“绝对没有!我自愿的!”
私下里果然这麽叫。
套到话的周止雨啧了一声。
一会儿得好好和范砚西谈谈称呼问题。
又是夫人又是宝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