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止雨四下看了看:“这还是算了,人太多,回去再说吧。你和我一起回吗?”
范砚西定定看着他,像在确定他眼神里有多少笃定,又有多少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
他在周止雨清明坚定的视线里笑起来。
“当然。”
周止雨:“要去就得两个都去,不能挑。”然後给他解释了一下我那和我家的区别。
范砚西未雨绸缪:“都去过再去见家长?”
周止雨:“这个我还……没想。”
他实在低估了范砚西对这事儿的热情程度。
“那就再等等,”范砚西想起什麽,低低笑了,“既然回酒店,那还去那天的房间吗?2309?”
他竟然还记得房间号,也不知道该不该夸记性好。
周止雨夹起一只炸虾咬了一口,嫌扎上牙膛,把剩下的喂给了旁边这颗不愿离开的脑袋。
去看看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提起那天,可就有的说了。
他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地感慨:“我骂你那会儿可没想到咱俩会有今天。”
范砚西这才从他肩膀离开,咔嚓咔嚓地吃完一整只,喝点茶水放下,笑说:“我想到了。”
周止雨:“您想到了?想到了那天在船上走得头也不回。”
范砚西:“?”
周止雨:“?”
范砚西看样子完全没印象:“什麽时候。”
周止雨笑得凉凉的:“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从海里上来,去浴室冲澡,那眼神冰的。”
范砚西立刻说:“不是对你。”
周止雨好奇地问:“那对谁?脸色那麽臭又和我刚打了架,走得飞快,您说个理由来让我听听,让我看看您怎麽圆。”
“我……”范砚西难得停顿,“只是在意形象。”
周止雨夹了点菌菇吃,神色放松:“继续编,我还可以等。”
范砚西只好说得更详细:“衣服湿透,脸受了伤,急着找镜子。”
周止雨停下了咀嚼。
什麽东西?
找镜子?
都那种情况了您还在在意形象呢?
偶像包袱这麽重啊?
他这话不说出来也看得出,那眼神宛如实质,要说什麽全写在脸上。
范砚西抿了一下唇:“怕你觉得不好看,不想被看到,才走得很快。”
周止雨愣住了。
再加上吃差不多,他也就放下筷子。
周围,林诗越丶沙糖丶温然丶江阳丶杜清秋在拼酒,不知道是借酒消愁还是真的想喝,酒令喊得一个比一个响。
“一心敬啊哥俩好,三星高照四季财,五魁首啊六六六,七个巧啊八匹马——杜清秋!喝!”
编剧喝得躺在地上,双手在腹部放平,祥和地闭上了眼睛。还好这里的地面是藤麻垫,不至于冰人,也就没人拉她起来。
导演说了句躺着多好,舒服,拿起一酒杯加入了拼酒大军,量酒器早就不知道被推到了哪里。
陆怀远坐在他俩对面,淤青早消了,不时向周止雨这边瞥来两眼。
喧嚷的酒令,轻微的鼾声,大笑声,起哄声,有人甚至哼起了歌。
这些热闹宛如屏障,把范周两人隔离出去,隔离到只有他们的安静小世界里。
熏热的酒气把人面皮也蒸薄了似的,周止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红了脸。
范砚西未免也太在意他在自己面前什麽形象了。
他好在乎。
他也太在乎了。
周止雨最开始谈的时候才会这麽在乎,这麽多年被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经历蛰到麻木,差不多都给忘了。
没想到记忆被范砚西唤醒,心脏也跟着诚实的话语跳起来。
他的心还是一颗那麽年轻的心,当然还能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