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我以为,阿大和你是不同的。他受过伤,反而变得鲁莽丶自大,与你是两个极端。”
周止雨仍与湿婆神对视。
“但那次真的摔断腿後,他变得与你相同了。
“他以前最爱四处游玩,他的梦想是做个导游,但受伤後他一步不出这个院子,也再没来过这个没有护栏的楼顶。
“他的伤在身体,从外面看得见,相对容易理解。
“可你的伤在灵魂,却太难找。”
温热的风里,她笑着说:“但是,雨,爱是难以止停的,就像雨一般。”
“你越是抗拒爱,它来得越是凶猛。
“你的判断力从来数一数二,怎麽会分不清短暂的喜欢与长久的爱呢?
“你想他吗?”
她回头,看到周止雨的面孔。
他瞳孔漆黑,容色俊美,在广阔的天地间那麽安静。
在昌达以为都要听不到他的回答时,他说。
“当然……想了。
“可我只会这个方法。可如果我只能用离开他来证实我的爱,那我不就……
“还是那个我吗?”
*
两天後一次中午饭,他在吃饭的地方遇到了他的邻居。
那是个风流成性的西班牙人,男性,荤素不忌,男女无差,很快找到了合眼缘的交媾对象。
这双有着异色眼眸的外国人主动向他打了招呼,用的英文。
“嘿,亚洲人?mymate,你来自哪里?”
“中国。”
“哦,我还从来没交往过中国人。”
“你说交往的口吻像在集邮。”
周止雨取了点炒饭放在盘子里,拉开藤椅坐下。
“为什麽不呢?”西班牙人在他对面坐下,後半句换了西班牙语,“每个国家各有各的风情,怪就怪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好了。”
周止雨挑起眉与他对视,用西班牙语说:“我听得懂。”
这西班牙人是个调情高手,被拆穿了也不恼,张嘴就是一句,啊,我喜欢你这样。很有攻击性的样子。
周止雨垂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巴巴的棉麻短袖,搞不懂他。
“我看灵魂。”
他看着轻浮,说话却很认真,很有欺骗性,像头外形华美的兽类。
“真的不能和我出去玩一趟吗?”
周止雨一笑置之,眼神从他浓密的胸毛之间轻飘飘滑过,没把他的话当回事:“我有订婚的人了。”
对方锲而不舍:“订婚又不是结婚,结婚了也可以离婚。万物皆流,无物常驻。”
周止雨心想这句话是用在这的吗,笑了笑:“在我这不行。”
西班牙人不以为意地问:“你爱他吗?说得那麽坚定。”
周止雨:“我爱他。”
西班牙人惊讶地说:“Leamo?”
周止雨重复道:“Leamo。”
“为什麽不是Lequiero?”
“Leamo,”周止雨再次重复一遍,笑得很文雅,“你是西班牙人,你比我更懂西班牙文。”
那西班牙人也跟着笑了,虽然还是那个笑,但笑意向後退让,变得正经。
从此之後他再也没向周止雨发出过这种邀约,路过也很礼貌,点头和他错身而过。怀里还是常常抱着个人。男的,女的。长发,短发。
周止雨会对两人同时微笑,接着走过。
那西班牙男人有这样的反应并不稀奇。
Tequiero确实是我爱你,但还有我要你的意思。
调情可以用,刚date过一次的可以用,金婚伴侣也能用,家人朋友也可以用,都能用。
Teamo更少人用,它不模棱两可,它明晰得让喜欢玩弄世间的人心惊。
它只有一个明确指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