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触感却让路逢浑身绷得更紧,恐慌和抗拒的酸楚感直冲鼻尖。
哥哥明明说过那麽多次的,明明承诺过的……
“哥哥……”
五岁时那个寒冷的雪夜,路逢蜷缩在冰冷的巷尾,像只被彻底抛弃的小兽,呜咽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後来哥哥来了。
少年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他蹲下来,带着温热气息的外套不由分说地将他裹紧,隔绝了所有寒冷和恶意。
哥哥抱起他,少年的脊背单薄却稳固,声音穿透雪夜,清晰笃定地落在他耳中:“跟我回家吧,别怕,以後哥跟你相依为命。”
张婶还在絮叨着“该定下来了”之类的话,可这一切都模糊地飘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哥哥紧握着他手臂的温度。
厨房的窗户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窗外暮色渐深,将世界染成一片模糊的灰蓝。
哥哥拿起扫帚和簸箕,动作利落地清理着地上的碎片,发出细碎的哗啦声。
这熟悉的丶属于他们两人空间的静谧,此刻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感觉。
哥哥弯腰收拾的背影依旧挺拔,在他眼中陡然变得遥远而陌生。
“哥。”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哥哥动作一顿,直起身看他。
“张婶说的……是真的吗?”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你……你要重新成家吗?”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仿佛要挣脱束缚。
那他呢……
路逢死死地盯着哥哥,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哥哥看着他,那双总是盛满温和与包容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东西在翻涌丶沉淀。
最终,他只是将簸箕里的碎瓷片小心地倒入垃圾桶,然後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声打破了死寂。
哥哥背对着他,冲洗着双手。
水声里,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路逢无法理解的丶近乎叹息的郑重:“路逢,”他关掉水龙头,厨房里再次陷入寂静。
他转过身,目光沉静地落在路逢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无论发生了什麽,哥跟你相依为命这话,都作数。”
可是没有“只和你”这三个字了。
路逢沉默片刻,“嗯”了一声,转身出门了。
可我想,你只和我相依为命,你只有我。
哥哥,你就不能只看着我吗?
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它们失控地滚落,砸在他冰凉的手背上,烫得惊人。
心脏正以一种他失控的频率,疯狂地跳动着。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沉重而急促,像擂鼓般撞击着他摇摇欲坠的世界。
这失控的跳动,像一把钥匙,捅开了他心底最幽暗的锁。
一个让他自己都浑身战栗的真相呼啸而出。
原来他死死抓住不放的丶他痛彻心扉害怕失去的丶其实根本不是所谓作为“哥哥”的避风港。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剧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单纯的失落,不是简单的“舍不得”。
这感觉来得汹涌又陌生,那是被背叛的酸楚混杂着毁灭性的占有欲被生生撕裂的恐慌。
一个从未清晰浮现丶却早已深埋心底的念头,如同蛰伏已久的猛兽,被这个消息骤然惊醒,咆哮着冲破了名为“亲情”的牢笼。
哥哥,怎麽可以成为别人的丈夫呢?
哥哥,明明就是他的老婆啊!
哥哥不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只会是他的老婆。
“卧槽!周陆哥有情况啊?”张大宝终于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这不是好事儿吗?”
他自顾自地说,完全没留意到路逢骤然苍白的脸色和卢宁宁警告的眼神。
“你咋知道的啊?我们怎麽都没听说呢?到底什麽情况唔唔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