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此刻正在院子里的空地上练剑。
姜辞静静看了一会。她想起,她也曾教过祝游练剑。
她有家传武学,在凡人间里,她算有一手好剑术。
待到祝游落下最后一剑,收势时,她朝姜辞走去。
“祝游。”
姜辞语气低沉了些,“你想知道么,姜姨的下落。”
她原先不打算告知祝游,但后来纠结反复。她能看出祝游对此的关心。
既然……祝游想知道,那便从她嘴里来说吧。
姜辞清楚,对于目前的祝游来说,只要她想,就一定能知道那些事情。
她已是修士,是仙君,是城主都要以礼相待的人物。
姜辞深吸了口气,揭开那些事情,对她来说,如同撕开伤痕上的结痂。
“……姐姐?”祝游察觉了她眼里的痛苦。
姜辞拍拍她的肩膀,“无事,让我说给你听吧。”
—
朝城是座小城,连商人都不怎么来往此地。
姜辞……不,彼时,她还姓冉,叫冉辞。
冉辞的亲人早亡,由姜姨将她带大。
她有一手好剑术,原本的目标是成为游历天下的侠客。
那时她的足迹还只限于朝城,最多是在朝城城外转悠,顺带打猎,弄些肉回去。
在家中多了一个小孩后,冉辞自觉要为家中再添份生计。
朝城不大,像什么账房小厮之类的活,冉辞干不了。
找来找去,有友人推荐她去城中一富户家当侍卫。
这倒是个能让她剑术派上用场的活。哪怕这与她理想的侠客人生不相符,冉辞仍然去了。
冉辞心想,她还年轻,存些钱,将祝游送去曙夏城寻亲后,她就带着姜姨游历。
若是祝游没有寻到亲,她就将祝游也带着。三人一块。
虽说没有侠客会带着长辈小孩游历,但冉辞觉得她不一样,她就要做这样的一个侠客。
那富户家姓乔。乔家有位小姐与城主府的公子定下了婚约,不日就要成婚。
乔小姐行六,府内人都亲近地称她乔六娘。
乔六娘将冉辞点作了随身侍卫,在成婚前,去哪都带着冉辞。
她是个明媚的姑娘。冉辞与她成了好友。
有一日。乔六娘说要出去踏春,只带了冉辞。
“阿辞。”私下里,乔六娘会用亲近的称呼唤她,“你有想过要离开朝城么?”
冉辞自然想过,她将心中理想道出。
乔六娘笑了起来。冉辞不解,又有些带着伤心的恼,“很可笑吗,六小姐。”
“当然不是!”那个明媚如春光的姑娘脸上的笑变了,泛着些苦意,“阿辞,我很羡慕你。”
“我常觉得,人很像鸟儿。”她说着,先叮嘱,“你可不要笑我。”
冉辞怎么会笑呢,她很是认真地望着乔六娘,等着她继续说。
“阿辞你这样的,是鹰,鹰可以展翅高飞,享受风,享受高空。”
乔六娘声音低了些,“而有些人,不过是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鸟,只是用来赏玩而已。喂养精细,也没有力气飞起来。”
冉辞听懂了,六娘是在说自己。她问:“六娘,你想飞出朝城,去别的地方?”
“……”乔六娘摇摇头,“我没有力气。”
冉辞少年心性,一腔热血。她道:“你说我是鹰,我带着你飞走。”
乔六娘与她对视,笑着问:“在你的游历同行人里,再添上一人?”
“如何不行。”冉辞道:“姜姨,小孩,你跟我,我们做四侠客。”
乔六娘点头,“好。”
就这么。
被困于精致笼子的小鸟,被自由的风吸引,想要与鹰一同,飞往湛蓝天空。
她们选了一日,做好了尽可能完备的计划,准备脱逃。
冉辞将计划与姜姨说了,姜姨虽觉她*大胆鲁莽,但仍然随了她的意愿,带着祝游,也出了朝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