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侍……”姬离给他夹了一块鱼肉,“怎么了?没睡好?”鹤清词长睫轻轻颤了颤。自是没睡好的。他拿起筷子,默默的看了一眼姬离,恰巧对上姬离看过来的目光,他又移开了视线。将鱼肉送入口中,他这才问道:“这个时辰妻主怎么来了?”“昨夜你……”鹤清词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全身都绷紧了。却听得姬离道:“来不及把贺礼亲手给你,现在补上。”鹤清词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多谢妻主。”“怎么不叫主上了?”姬离突然问。鹤清词抓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没有回答。昨夜,他的确是失控了。现在想起来方觉得难为情。那夜马车里明明……灯火昏暗的姬离又给鹤清词夹了些菜,他都沉默不语的全数吃下。直到吃饱了,姬离才唤来了洛风。洛风快步走入厅中,向姬离恭敬行礼:"主上有何吩咐?""把给帝君准备的生辰贺礼呈上来吧。"洛风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数名侍从,抬着大小不一的礼盒鱼贯而入。侍从们将礼盒依次排开,在姬离示意下缓缓开启。最先揭开的是一方寒玉雕成的匣子。洛风指尖轻触机关,匣盖无声滑开,顿时有袅袅寒气溢出。只见匣中叠放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衣料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在光线下流转着若有若无的银辉。鹤清词仅仅是看了一眼便知这是采天山绝顶的千年冰蚕丝织就,又以昆仑雪莲浸染百日方成。衣上暗纹皆是寒星阁秘传的流云逐月针法所绣。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姬离,“臣侍以为这些东西妻主会送给沈贵君呢?”姬离默默的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妻主有给沈贵君送过吗?”姬离桌下的手微微紧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没给他送。”鹤清词指尖微微一顿,唇角笑容深了几分。第二个锦盒中静静卧着一套茶具。茶色如初雪新霁,胎骨薄如蝉翼,最奇的是盏中隐约可见丝丝缕缕的银线,仿佛将星河封存其中。洛风道:“这套星霜盏取极北玄冰下的玉髓雕琢,每日子夜会凝出三滴朝露,最宜烹煮雪芽。"“你素来爱喝茶,这个东西想来你会喜欢。”姬离道。鹤清词点了点头,又问道:“沈贵君可有了?”这一次,姬离有些底气了,她迎着鹤清词的目光果断摇头,“没有。”那个男人不爱喝茶。鹤清词唇角弯起浅淡的弧度。“劳妻主费心了,臣侍很喜欢。”更喜欢的,是她的这份心意。原来,她不曾忘记自己的生辰,知晓他不爱热闹的宫宴,喜欢安静,更喜欢……与她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此外,还有一样。”沉寂中,姬离忽然开口。鹤清词疑惑的看了过去,“什么?”洛风将匣子放在了鹤清词跟前。“是什么?”“帝君自己打开看看,属下也不知道。”洛风话落,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鹤清词打开匣子,竟是画?他的目光落在画卷上,只见宣纸之上墨色晕染,工笔细腻,勾勒出幔帐低垂的暖阁。画中二人衣袍半解,青丝交缠,姬离的手指正拂过他微仰的脖颈,案几上错落的酒盏与散落的玉带构成旖旎留白。最绝的是画家以金粉点缀烛火,光影跃动间竟让绢本透出暖意,仿佛能听见画中人的呼吸声。鹤清词瞳孔猛地一缩,急急合拢画卷,他下意识的看向姬离,指尖压着檀木匣子边缘发颤。那些被丹青定格的夜晚忽然具象化。画里他小腹那颗红色小痣分毫不差,连马车里铺就的长相思织金纹样都复刻得清清楚楚。鹤清词听见了自己如雷的心跳。他与她的第一次,她竟记得这般清楚?那夜马车里明明……灯火昏暗的。迎着姬离的目光,鹤清词轻咳一声,他抱起画卷,“这衣衫很好看,臣侍去换了。”素来端方持重的男人几乎是落荒而逃。就在这个时候,洛风大步走了进来。“主子,沈贵君、苏贵君还有两位楚贵卿过来了,说是昨夜没有机会给帝君送生辰之礼,现在补上,就连陆将军也命人送来了贺礼。”姬离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男人便一道走了进来。姬离抬眸看去,一瞬间,只觉得天都塌了!几个人阴沉着脸,气氛凝滞如铅。姬离瞧着他们身上如出一辙的布料,吞了一下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