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避开他的目光,低下头极轻地“嗯”了一声。
容玘心中又生起了几分疑惑。
此次江州闹疫病,明熙人在湖州,原是可以避开这些的,她却心系江州染了时疫的病人,特意带着她的药方来了江州。
一同对抗时疫的这段时日,她更是处处不让须眉,面对种种艰难从未有过任何埋怨和不满。
无论是面对感染上疫病的患者、还是诸位大夫当众质疑她的药方,甚至有人故意设局污蔑她对他下毒的时候,她都不曾退缩过,没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丝毫的惧怕。
她那样勇敢的人,竟会怕黑。
怕到她就算睡着了,他灭了烛火也会叫她吓得心神不宁么?
他心中的疑虑忍不住就问出了口:“明熙,我记得从前你并不怕黑,而今你怕黑,可是有什么缘故么?”
话音落地,室内静了一下,落针可闻。
她似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眸光微闪,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没能来得及分辨她眼底汹涌着何种情绪。
她视线越过他望着别处,短促地笑了下,低低地道:“让殿下见笑了。”
答非所问,显然并不打算跟他多提此事。
那日她上山采药,被困在漆黑的山洞里,整整一夜听着洞外野兽发出的咆哮声,自此留下了惧黑的毛病。
她从未跟容玘提起过此事。
以前她不说,是不想他为了她而忧心。
后来她得知他为何会娶他,对他心灰意冷,那时候她就在想,她幸好没跟他提过此事。
提到了又如何,至多会因此缘故让他对她多一份愧疚。
她莫名有些想笑,鼻头却泛起一点酸,眼眶变得有些热,似是有眼泪要夺眶而出。
容玘在一旁默默地打量着她,见她脸上有着薄薄的悲怆,心中越发慌乱无助。
到了申时,雨势渐渐变小了些。
惠昭睡过晌午觉,呆坐了良久,觉着房里实在憋闷得厉害,见石竹去了楚明熙的房里迟迟不回来,便将石竹叮嘱她莫要乱跑的那些话抛之脑后,一个人跑到廊下,仰头望着氤氲的雨帘。
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地打闹,院子里的花树被濯洗得格外青翠。
惠昭一时就看着出了神。
“你怎地一个人跑出来了?”
惠昭回过神来,侧目看向同样站在廊下的容玘。
“有点无聊。”
平时好歹还有卿姐儿跟她一道玩耍,便是回了家中,娘亲也会陪着她玩。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娘亲总避着大家独自一人待在她房里,竹姨跟她说,娘亲身子还没好全,叫她莫要去打扰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