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他笑了,江月见这时才发现,他笑起来时,其实与谢徵玄特别相似。
“朕不留着你的性命,又要拿什麽来要挟你的好阿兄,和朕的好皇兄呢?”
果然,他要以她为筹码来要挟他们。谢徴玄手上三万亲兵,阿兄七万江家军,若他们联合反叛朝廷,朝廷绝无还手之力。所以,他们需要一个筹码,而她,就是他们选定的那个筹码。
“陛下,臣女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哦?”他扯起嘴角,“现在才为自己求救,有些晚了。”
“不。”江月见说:“臣女斗胆妄言,陛下若以我为筹码,只会适得其反。”
谢明稷眯起双眼。
“陛下与我心知肚明,阿兄没有谋反,摄政王没有谋反。可陛下若想用我的性命来刺激他们,那他们……”江月见眼中闪过着夺目的微光,似是警告,“一定会谋反。”
“你在……威胁朕?”
谢明稷却像听得了个天大的笑话,他仰天笑了两声,而後生涩地止住笑意。
“那麽,朕便与你赌上一回。只要朕的好皇兄将江颀风交出来,朕饶他不死,甚至还要大发慈悲将你赐给他做小妾。你猜,他会怎麽选?”
江月见淡笑,“我猜,陛下输定了。”
——
雁门关关城。
谢徵玄和江颀风并骑冲入城内,身後是风尘仆仆,脸上犹带血污的军队,可衆人脸上虽有疲惫,却士气高昂。
然而,大胜而归的喜悦还未在营中散开,就被一股异样的紧张气氛冲淡。
留守的副将脸色难看地迎了上来,不等谢徵玄下马,就急声道:“摄政王,少将军,出事了!”
谢徵玄心头一沉,勒住马缰:“何事惊慌?”
副将看了一眼旁边同样皱眉的江颀风,小声道:“是……是江姑娘……”
“小妹怎麽了?!”江颀风脸色骤变,翻身下马的动作快得惊人,一把抓住副将的胳膊,“快说!”
副将指向中军大帐方向:“容羡大人被打晕了,刚醒过来。说……江姑娘……被容大人的父亲,中书令大人带人抓走了。”
“什麽?”江颀风失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谢徵玄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朝着中军大帐疾驰而去,江颀风紧随其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大帐内,容羡正被军医扶着,靠坐在一张行军榻上。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眼神涣散,眉头紧蹙,不时捶掌懊恼。
看到谢徵玄和江颀风冲进来,他挣扎着迎上前去。
叙旧的话来不及说,他嘶哑着看向江颀风,道:“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住阿月。父亲将她带走了……”
“容羡!”江颀风一个箭步冲到榻前,双目赤红,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你爹把她抓去哪儿了?!说!”
容羡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已派人循着车辙印去查,很快便会有回信……最差的结果,是押回京城了。”
“京城?”江颀风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杀意,他不会忘了,父亲就是死在押解京城的路上。
他猛地松开容羡,转身就要往外冲。
“我这就去宰了那老匹夫!把小月抢回来!”
“站住。”
谢徵玄一步挡在江颀风面前,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极紧,显然也在忍受着巨大的怒气。
“曜川,冷静点。”
“冷静?!我小妹被抓了,我们兄妹甚至还没能相见!你让我怎麽冷静?!”江颀风对着谢徵玄怒吼,胸膛剧烈起伏。
“我是知道朝廷的手段的,景明,我没法冷静,我要救她,死也要救!让开!”
“救?你怎麽救?”谢徵玄的声音同样拔高,强压住起伏的情绪,冷冷道:“单枪匹马闯京城?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正中他们下怀。他们将阿初抓走是为了什麽,不就是为了把你逼出来?”
“那你说怎麽办?我带兵去,我带江家军去,绝不会被他们拿捏!”
“带兵,那更好了,好坐实你意图谋反的罪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到底怎麽办?”江颀风一把推开试图上前劝阻的副将。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小月被押回京城?她暴露了身份,回去就是死路一条。谢景明!你这样瞻前顾後,如何成得了事!你在怕什麽?”
“我怕?”谢徵玄踏前一步,按住江颀风的肩膀,沉声道:“我怕的是你一时冲动,不仅救不了她,还会把整个江家军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指着帐外,道:“你若带兵去追,用什麽名义?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这跟直接扯旗造反有什麽区别?你信不信我们这边大军一动,朝廷那边立刻就会收到‘江颀风拥兵谋反,意欲弑君’的奏报?到时候,不仅救不了阿初,你,还有这雁门关上上下下数十万将士,全都得死。”
一旁沉默的容羡适时开口:“而且,摄政王和你现已绑定,谋反的罪名……还会扣在他身上。到时候雷霆之怒,更为甚之。”
江颀风一个踉跄,後退几步,脸上的愤怒被巨大的无力感取代,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柱上。
他难道不知道其中利害?可他怎麽能因为自己拖累无辜的小妹。
“那……难道就什麽都不做,看着她去死?”
“谁说什麽都不做?”谢徵玄望他一眼,冷静道:“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