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二字像是一把利刃,刺痛了裴霁明的心。
这是在提醒着他,她与他生分了。往日里她总是亲昵地唤他“夫君”。
裴霁明的心里发闷,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岁岁。”
裴霁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些,可依然掩不住语气中的疲惫与失落。
“宫里的事……总算告一段落了。”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往她脸上瞟,既盼着她能多问一句,又怕她眼底的寒意更甚。
锦岁的目光掠过他身上未换的战袍,那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渍。想来是急着赶回来见她。
可这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他既能狠心用“死讯”骗她,这点急切又算得了什麽?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声音平淡得像一潭死水:“恭喜将军平定叛乱,为国建功。”
“我不是来跟你说这些的。”裴霁明上前一步,距离她不过三尺之遥,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他伸出手,想要像从前那样握住她的手,却见锦岁猛地往後退了半步,手背撞到石桌的棱角,发出“咚”的一声轻响,她像是毫无所觉,只是指尖紧紧攥着石桌的边缘,指节泛白。
“将军既已归家,就该先去祖母的墓前磕几个头,再去祠堂为祖母的灵牌上两柱香。”
锦岁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裴霁明最软的地方。
他在临州时便知晓了祖母病重的消息,他一边要应对燕云奕可能的突袭,一边要提防暗处的眼线。
更让他心焦的是,李鹤洲竟暗中派人拦截了裴府送来的信件,那些关于祖母病情的只言片语,都是他从太子传来的密信中辗转听到的。
可他那时分身乏术,三皇子早已虎视眈眈。假死之计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如今他活着回来,祖母却早已入土,连最後一面都没能见上。
而面前的人,是替他送了祖母最後一程的。
“是我疏忽了。”裴霁明的声音更低了,方才那点因她後退而生的委屈,瞬间被愧疚淹没。
他收回手,指尖空荡荡的。
“我……我这就过去。”
那天晚上,月上中天时,裴霁明从祠堂出来,脚步不由自主地往锦岁的院子里走。
他想跟锦岁解释,解释那些被拦截的信件,解释他为何没能赶回来,哪怕她听不进去,哪怕她还要冷言相对,他也想让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疏忽的。
可刚走到偏院门口,就见守夜的春雨迎了上来,福了福身道:“少爷,少夫人已经歇下了,吩咐过谁也不许打扰。”
裴霁明心中头一回有了失落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人心里难受。
分明是不想见他。
原来被人放在心外,是这般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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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薛沉璧提着个描金漆盒去了锦岁那里。
她也知晓锦岁这几日心情不好,所以她特意新寻了不少丝线,来找锦岁打络子玩。
“嫂嫂你看我新寻来的丝线,颜色多正!”薛沉璧拿起一缕水红色的丝线,在锦岁眼前晃了晃。
锦岁这才回过神,看着薛沉璧,勉强笑了笑。
见锦岁这般模样,薛沉璧的兴致也没了大半。
两人正说着,春雨进来禀报:“少夫人,少爷在门外候着说想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