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锦岁斟酌着措辞,声音放软了些,“我并未放在心上。”
“可我放心上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安:“我怕你选择了别人。”
锦岁忽然想起江锦书的话,心头微微一颤。原来冷静自持如裴霁明,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时候,会为了一句不确定的回应辗转反侧,会为了一个可能的威胁方寸大乱。
于是锦岁忍不住轻声道:“我不是同你有约定麽…在这期间,我不会考虑旁人。”
裴霁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
“当真?”
“自然是真的。”锦岁避开他灼热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桂花树,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斑驳的影子。
“只是你这般……终究不妥。快些回去吧,若是被下人发现了,或是被我哥哥知道了,总归影响不好。”
说这话时,她的手指在窗棂上反复摩挲,冰凉的木头硌得指腹微微发疼,却让她混沌的心绪清醒了几分。
裴霁明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心头一热。
她垂着眼的样子实在可爱,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鼻尖小巧挺翘,连说话时微微嘟起的嘴唇都透着一股让人怜惜的娇憨。
他忽然生出一种冲动,想把她狠狠搂在怀里,埋首在她发间深吸一口那淡淡的玉兰花香,然後低头吻上她的唇,吻到她喘不过气,吻到她眼里只剩下自己。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按了下去。
裴霁明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不行,不能吓到她。他好不容易才让她松了口,若是此刻唐突了,怕是前功尽弃。他望着她泛红的耳廓,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将那股汹涌的欲望咽了回去,只馀下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我知道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麽,“我这就走,绝不惹你烦心。”
他虽然嘴上应着,却没立刻动身,只是贪婪地盯着她。
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将她肌肤衬得像上好的羊脂玉。她此刻的模样,比含苞待放的玉兰还要动人,让他怎麽看都看不够。
锦岁被他看得越发不自在,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声音闷闷地从肩头传过来:“那你快些……”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麽,又转过身来,叮嘱道:“回去路上小心些。”
裴霁明这才彻底放下心来,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他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动作利落地跃上墙头。
锦岁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窗户。
窗纸隔绝了外面的月光,也隔绝了那道灼热的视线,可她脸上的热度却久久未退。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自己泛红的脸颊,忍不住伸手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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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江锦书下朝归来,便径直去了锦岁的院子里。
锦岁正在廊下看着春雨擦拭青瓷瓶,闻声擡眸道:“哥哥回来了。”
江锦书脱下朝服递给侍从,大步走到她身边坐下,接过秋月奉上的雨前龙井,抿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今日朝堂上可不平静,有人递了折子参裴兄。”
“什麽?”锦岁的心猛地一紧,呼吸都滞涩了几分。
“是……是因为什麽……”
锦岁心下一惊,莫不是昨夜的事情被捅了出去?
後面的话没说出口,脸却“唰”地红透了。那些御史最擅长捕风捉影,若把这事渲染成秽乱之事,到时候她便是有百口也难辩。
江锦书放下茶盏道:“是有人替赵侍郎打抱不平,说裴霁明昨日在赵府中仗势欺人。”
锦岁这才如蒙大赦,紧绷的肩膀骤然垮下来。
锦岁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他不过是……”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总不能说裴霁明是为了宣示主权才那般强硬。
江锦书看着她下意识维护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你倒替他辩解起来了?”
锦岁闻言支支吾吾道:“谁说的,我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哥哥别乱猜。”
话虽如此,声音却没什麽底气,连她自己都觉得这辩解苍白无力。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终是按捺不住。
锦岁擡头看向哥哥,眼底的担忧藏不住:“那陛下如何处置?”
“还能如何?”
江锦书端起茶盏掩住笑意:“陛下只淡淡说了句‘裴将军念旧,亦是性情中人’,便将其打发了。”
锦岁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有因此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