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过去抱住他倒下的身体。鲜血从徐砚的伤口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的衣裙。
“徐砚,你醒醒,你醒醒!”燕云珠抱着他的身体,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的手慌乱地按在他的伤口上,想要堵住不断涌出的血,可那血却像决堤的洪水,怎麽也止不住。
愧疚像潮水般瞬间将她淹没。她想起大婚之夜,自己是如何将酒杯砸在他头上,如何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如何在他流血时冷眼旁观。
那时的她,只觉得解气,只觉得是他毁了自己的幸福。
为什麽?为什麽自己当初要这麽跋扈的对待他呢?
她想起他额头上缠着的白布,想起他在皇後殿上为自己求情时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每次见自己时眼中那抹从未改变的温和。
徐砚对她要这样好呢?
她从未给过他好脸色,从未正眼看过他,甚至从未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可他却始终如一地包容她的任性,原谅她的刻薄。
他明明可以不管她的,明明可以在兵变时自顾自地逃生,可他却选择了奔向这龙潭虎xue,选择了用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对不起……徐砚……对不起……”燕云珠哽咽着,一遍遍地说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
叛军见徐砚已死,便狞笑着朝着燕云珠围了过来,想要趁机对她不利。燕云珠紧紧抱着徐砚的尸体,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闪电般从天而降,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瞬间便将最前面的几个叛军斩杀在地。
燕云珠睁开眼睛,看到来人,不由得愣住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面容冷峻,眼神阴沉得可怕,正是林樾。
林樾手中的长剑不断挥舞,剑光如练,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叛军的惨叫和鲜血飞溅。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转眼间,围上来的叛军便被他斩杀殆尽。
林樾站在原地,目光阴沉地看着燕云珠抱着别的男人的尸体痛哭,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燕云珠哭了很久,才渐渐缓过神来。她擡起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林樾,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茫然。
自从燕云珠赶走林樾後,她再没他的下落。
“阿…樾?”
林樾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转身,毫不犹豫地朝着宫殿深处走去,留下燕云珠一个人抱着徐砚的尸体,在一片狼藉和血腥中,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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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些年这些痛苦的回忆一直裹挟着燕云珠,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她困在中央。三皇子宫变平定後,新帝感念徐砚的忠勇,追封他为忠烈侯。
她开始变得闭门不出。昔日爱穿的鲜妍衣裙被压在箱底,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身素色的襦裙,连钗环都换成了最素净的银饰。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会换上最朴素的布裙,带着紫苏悄悄出宫,去城郊的静心寺。
寺庙里的香火很旺,香客们的脚步声和诵经声混在一起,反而让她觉得安心。
她会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一下午,手里拈着佛珠,嘴里反复念着往生咒。
这些年,她对徐砚的愧疚与日俱增。
这日,她按照往常一样诵经祈福。
住持大师曾看着她日渐苍白的脸,叹着气说:“施主,执念太深,是会伤了自己的。”
燕云珠只是淡淡一笑。
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徐砚用命换了她的命,她便要用馀生的愧疚来偿还。
刚踏出寺庙,燕云珠拢了拢素色的布裙,裙摆上沾着几星泥点,是方才在山路上不小心蹭到的。
她的馀光瞥见一抹玄色的身影,倚在寺庙外那棵老槐树下。
燕云珠一顿,心跳如擂。
她淡淡一笑道:“林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