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于一一如此霸道,柏语也没有反抗的想法,乖乖的搬了地方。
不过搬过来以後她才发现于一一那时也就是和她开了个玩笑,住到这里更多还是对她进行所谓的治疗。
桑小姐是她的常客,每天上午十点和下午三点准时来为她进行治疗,这治疗用柏语的话来说就是聊天,没什麽负担。
今天桑小姐还是像往常一样来看她,不同寻常的是身边还跟着一位看起来年龄挺大,手里拎着一个手提包的老先生,桑小姐和她“聊天”时,这位老先生就坐在旁边,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记着什麽。
“聊天”快结束时,这位老先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柏语才忍不住好奇问桑小姐他是何方神圣。
桑小姐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不卖关子直接告诉她:“李教授是我的博士生导师,他是来协助我的。”说着冲她眨眨眼。大概她们之前关系就不错,这几天柏语很快和她混熟了,她夸张地感叹:“天哪,我太感动了,你居然为了我把你导师都请来了。”
桑小姐闻言哈哈大笑,柏语也跟着笑,待她们笑罢,桑小姐才推推眼镜,悠悠地说:“李教授是我导师,却不是我请来的,他是你母亲请来的。”
柏语瞬间呆住了。
今日天气多云,微风习习,云被卷动,时而皱作一团,时而被吹散。透过窗往下看,就是医院的草坪公园,很多病人或自己散步,或被家属推着。还有人在长椅上坐着,比如柏语。
于一一看到她杵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角弯了弯。当初柏语离开後,她和桑小姐长谈过。曾经她以为,在那十年中只有她一个人在痛苦,只有她一个人在挣扎,殊不知柏语也同她一样。她爱她,也恨她。所以重逢後,哪怕知道自己可能命不久矣,她也要和柏语在一起,她无形地逼迫柏语接受她,哪怕她看出来她的犹豫,纠结,逃避。
病的不只是柏语,还有她。
这医院的绿化着实不错,柏语揪着一串树叶,把所有树叶都揪光後,她甩甩光秃秃的树枝,再把树叶和树枝团成一团扔进身後的冬青丛,让她们回归自然。
因早上桑小姐那句话,她今天一天都心绪不宁。居然是妈妈,想想也正常,妈妈这麽多天不见人,原来是给她找医生去了。柏语想到这就胸口鼓胀,一缕缕喜悦和兴奋让她恨不得站起来跳一跳。不过,这种感觉很快被一盆凉水浇灭——既然李教授是妈妈请来的,她应该也来医院了吧,为什麽她没来看她?
是要工作吗?不对呀,妈妈这个年纪应该退休了啊,哦!她知道了,脑子灵光一闪,她记忆里的小屁孩妹妹现在该是18岁了,正是高考的年纪!柏语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心情美好起来。真是奇妙啊,她还没有高考过呢,她的妹妹就要高考了,姐姐没有体验过的就让妹妹来实现吧,这算不算是一种传承。
柏语被自己想法逗得乐不开支,拍着膝盖若无旁人的笑了起来,路过她的人频频回头,显得她更像个神经病了。
她现在笑得嚣张,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阴云是雨的预告,豆大的雨珠砸下来,柏语和在室外的所有人一样快速往楼里跑。尽管如此,到楼里时她还是被淋了个透心凉,d市的天气简直就和于一一的心情一样说变就变。哈哈哈,为什麽她会有这个感悟。
柏语的内心戏还没进行完,忽然有个人影映在她面前的玻璃窗上。柏语一激灵,转过头,还没看到于一一,头就被一条毛巾罩住了,一双手轻轻擦拭起她半湿的头发。
“怎麽淋成这样。”于一一带着埋怨和好笑的声音响起。
柏语微微羞恼,不着痕迹退了半步,挣脱出自己的脑袋,潦草又擦了几下,就摘下毛巾:“你怎麽下来了?”
“不下来怎麽给你送毛巾?”
又不是我叫你送的。柏语想着,却没有那个胆量说出口,只得闭嘴跟在于一一身後回病房。
电梯中,柏语看着于一一挺直的单薄背影,觉得于一一这是个很奇怪的人。这些天她见于一一的时候不多,且大多数时候自己都挺冷淡的,她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和她相处,但于一一还是每天坚持不懈来她这碰软钉子。
说实话,她对于那些治好她然後怎样怎样的话完全没有实感,她一直在等于一一放弃折腾她,她们好聚好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过目前来看这一天还很遥远。
她顿时就有些气馁,暗自嘀咕于一一为什麽要把她带回来。看到于一一转过头看她,才惊觉自己说出了声。
于一一笑了一下,温声说:“小语,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你不想离开我,所以才会在那里失忆呢。我查了你原本行程是要去B国的,你如果出了国,我就真的是怎麽都找不到你了。”
于一一的话带有蛊惑性,柏语涨红了脸,心想于一一也太会颠倒黑白了,愤愤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于一一不和她争辩,朝她走近几步,近到她能感觉到于一一的呼吸。手骤然一凉,是于一一握住她的手,她叹一口气,似是无奈似是劝说:“相信我吧,小语,相信我吧。”
脸侧一软,于一一仰头,轻轻吻在她的脸侧。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