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谈爱77
◎我爱你。◎
别来。秦宝灵想,不喜欢发烧,在纽约那次还好,这次是真的病得很丑,不要李玉珀看到。
她和张赞都是拍起戏来不管不顾的类型,但这是冬天,张赞劝她不要在水里泡着,可始终拍不完,上上下下,冷冷热热,秦宝灵受不了了,最後心一横说不要紧,人家不还有冬泳的吗?搞不好对身体还好呢!
拍完她又是洗热水澡,又是喝姜汤,还是不行,半夜烧上来,立刻送进了医院,现在烧已经退了,她在酒店里已经躺了两天,病去如抽丝,根本没好利索,她连床都不想起。
千万不要来。戏也不用拍了,房门也不用出了,秦宝灵有大把的时间胡思乱想。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极精美的首饰匣,里面密密麻麻摆满了胸针,她闲着无聊的时候,就会一样一样地摆弄这些她的收集品,以前李玉珀就因为这个,说她是一头收集财宝的恶龙。
“那你就是我捉来的公主!”她笑盈盈地对李玉珀说。
李玉珀也笑了,一本正经地反驳她:“我觉得我是那种很厉害的骑士公主,你捉不到我。”
“谁说的?”秦宝灵说,“那你也比不上龙呀,我特别轻松地就把你给捉来了!”
不要来。秦宝灵想。李玉珀,你千万不要来,虽然我单方面已经决定和你纠缠一辈子,但是你要是来了,我真的会认为你爱我爱到要死了,到那时候,我们就绝对的两清不了了。
所以不要来。
我给你最後一次机会,不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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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的睡梦中,她听到一些细碎的声响,竭力睁开一线眼睛,看见一只细长的手正翻动她首饰匣里的胸针。
“有小偷!”秦宝灵低低地叫了一声,旋即,那只手覆在她额头上试了试:“真的是爱财如命,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不害怕,第一反应是有人要偷你的胸针。”
那只手温凉,她捉住,垫在自己脸颊下面:“你不该过来的。”
“这倒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李玉珀说,“生病了,我来探望,怎麽就不该过来呢?还以为你会感动呢。”
“在微信上和你讲了。”秦宝灵合着眼睛,她的烧早退了,虽然身上还是没什麽力气,可是头脑灵醒,“你要是来了,我就会觉得你爱我爱得想死,我不会放过你了。”
李玉珀淡淡地笑了笑:“你只说了前半句,没讲後半句。”
“大约吧,我记不清了。”秦宝灵终于把眼睛睁开了,真长的眼睫毛,整个擡起来,漂亮的眼睛里盛了两汪深棕色的清凌凌水泊,“可能是太不想放过你了,故意没讲,盼着你过来呢。”
“傻。”李玉珀言简意赅地下了一个结论,只不过没等秦宝灵反驳,她徐徐地说:“我也傻,其实我知道你一定没什麽事情的,你身边的人会把你照顾得很好,但是我还是想来看你一眼。”
“知道你身体好,可今时不同往日,即使是拍戏,也不能这样乱糟蹋了,对自己好点。”
“这个今时不同往日是什麽意思?”秦宝灵有点没好气,“说我老了的意思呀?”
李玉珀笑了笑:“反正我也不再年轻了。”
是啊,她遇到秦宝灵的时候,这个漂亮活泼的女人23岁,她呢,才19岁,大好的前程铺成一张锦绣的红毯,她们和彼此建立了人生中第一段近似爱情的关系。
一切都是完美无瑕的,除了那段“近似”的爱情。
她们没有一个人懂爱,现在秦宝灵49岁,她也已经45岁了,青春时光倏忽而过,她们花了太多时间痛恨,怀念,再不正视,李玉珀想,或许真的要来不及了。
人生百年,至少有一半时间,不论结果如何,起码她想拥有爱这种情感,再去度过。
“我想我不该拖到你给我的最後期限。”李玉珀说,“说实在的,我是想挑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和你讲的,比如圣诞节,毕竟你最喜欢过节了。”
秦宝灵缓缓地睁大了眼睛,她脸色雪白,嘴唇也是苍白的:“李玉珀,你他爹的有病吧?我现在病还没完全好丑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要和我讲那麽重大的事情?”
李玉珀抿唇笑了:“你怎麽可能丑呢,只是没平时那麽好看。”
“去死吧。”秦宝灵不假思索,“你去死吧!”
“真不要听?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李玉珀指腹抚过她干燥的唇瓣,“我先给你倒杯水吧。”
她在这间套房住过,轻车熟路地接了一杯温水。秦宝灵把那罐荔枝蜜带了过来,她放了一勺,搅拌均匀,递到坐起身的秦宝灵唇边,让她抿了一口。
“那我先不说。”李玉珀道,“我们先谈谈当年的事情吧。”
她主动讲:“你说我没有给你留後路,我一直没有反驳过,因为我给你留的,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後路。”
“我知道你是有追求的,你想拍更多的电影,得更多的奖,让更多的人认识你,这是你想要的未来,想要的前途,可是我输了,这一切全都保不住,不可能保住的。依李玉璋的性格,他怎麽可能继续捧你呢?他赢了,他是广灿的李总,他可能不毁了你,但绝不会继续给你资源。”
“我只能留给你钱。”李玉珀说,“让你保持你现在的生活,无需改变,想干什麽干什麽,想买什麽买什麽,但这不是你想要的。”
“我可以保住你的前途吗?当然可以。”李玉珀望着秦宝灵的眼睛,“当然可以。”
“我可以去求李玉璋,向他低头,向他交出我的财産,我东山再起的机会,我不知道他会提什麽条件,但必然是剥皮抽筋的,所以我不选,我没有尽力为你考虑,在这件事情上,我做了正确的,自私的选择,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论你怎麽用这件事攻击我,都是我应当应分承受的。”
秦宝灵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许久,她轻声说:“你知道你是有机会,不必从俄罗斯逃往美国的吗?”
她知道,她知道李玉珀知道。
这世间最痛苦的背叛莫过于你知道,对方是有可能力挽狂澜的。但是那个人没有。
不过又有什麽所谓呢?你知道那个人不可能会为你这样做的。
“我知道。”李玉珀平静地说,“刚一开始的时候,我太愤怒了,太恨了,後来我拒绝细想这些事情,因为只要一细想,不去用所谓你就是一个这样自私自利的女人去当靶子厌恶,我就会发现,你理所应当这样做,我没有尽全力为你付出,你自然不必为我拼命。”
“你说得对,我确实恨你,恨你把那枚其实根本没什麽用的公章交了出去,我假装不恨你,假装不在意,假装自己还和当年一样高高在上,假装我们之间的关系仍然在我的掌握之中,假装我仍然是那个算无遗策,一帆风顺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