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颔首,林知夏表示槽多无口。
“所以阴山阁的长生术就是利用各种歪门邪道给自己延寿?”瞧那个程掌柜把自己折腾成什麽样了!人不人鬼不鬼,不行善事专做恶,蛟龙本就是世间难寻的濒危物种,人家太子好端端的又何辜!
杀人也不过头点地!
想到刚才幻象中看到的场景,林知夏瞬间对阴山阁的印象降到冰点。
宴清见她气呼呼的,颇觉有趣,笑着说,“那阴山阁虽有些浪得虚名,倒也没有如此不堪,这程掌柜因犯下错事早已被驱除家族,他对长生生出执念,死期将至,此时不过是最後想博一博罢了。”
林知夏:“所以——”
“所以娘子的善心用错地方了。”
林知夏还没明白他话中意思,就见宴清直接玩了个大的,幽冥火幻化成火凤模样,巨大羽翼展开後仿若遮天蔽日,下方传来衆鬼惊呼嘈杂声,下一瞬,火凤如离弦之箭径自扑向蛟龙,蛟龙连反抗的机会都无,直接被烧得魂飞魄散。
林知夏很震惊,刚要说什麽,下方传来程掌柜的嘶吼:“我的龙气!你们竟敢……”
“竟敢如何?”宴清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眼前发生的一切好似都不能让他有所触动。他打了个响指,程掌柜脖颈的缝合线倏然寸寸崩裂,他没朝这边来,反而疯狂扑向蛟龙魂魄最後被烧的地方,似要找寻空气中的最後一丝龙气。
“生意人最忌贪心。”晏清漫不经心地弹落衣袖间的槐叶,“程掌柜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林知夏:“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不懂,他只是没想到你这麽不按常理出牌。”
宴清冲她挑眉一笑,“娘子是说为夫另类?”
林知夏摇头三连,“没有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鬼君大人心若明镜,洞若观火,出其不意,大杀四方,任何鬼蜮伎俩在鬼君面前都是小虾米,动动手的事,是他们太自不量力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宴清被她逗笑,在她脑门轻弹一下,“娘子伶牙俐齿,为夫甚喜。”
林知夏:“……”呵!
鼻端忽然嗅到若有若无的松脂味,这味道……她熟啊,和屏山村炼人烛的气味简直如出一辙!
晏清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麽,笑说,“娘子聪慧,屏山村的局,程掌柜确实掺了一脚。”
林知夏:“所以程掌柜是咱们要找的幕後大佬?”说完自己先摇头,“他这实力,名不符实。”
宴清眼中笑意加深,执事侏儒突然敲响三声铜锣,在下方大声道:“恭喜贵客拍得蛟龙魂,蛟龙魂既已被贵客销毁,请贵客交付尾款!”
林知夏心说你这是找死。
晏清带着她飘然落地:“鬼市的规矩,拍品越残缺,价码越公道。”
“这位大人说笑了。”执事侏儒的独眼诡谲转动,“西市向来童叟无欺……”
“是吗?”晏清突然用幽冥火凝出盏青铜灯,灯芯是诡异的幽蓝色,隐隐带着可怖的威压气势。他说,“想好再答。”
整条街倏地死寂。
“大人!”执事侏儒突然扑跪在地,特别识时务,“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也是受程掌柜哄骗,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人吧!”
林知夏看向还在那边扑腾的程掌柜,刚要说点什麽,程掌柜突然捂住自己的脖子,双眼大睁直直倒地。正要细看,眼前突然多了一只手,她听到宴清说,“莫被脏东西污了眼。”然後前後不到两秒钟,等手拿开,程掌柜不见了,侏儒也不见了,只馀下幽冥火如一股小旋风悠闲的绕圈徘徊。
林知夏:“……”
这时,整条街的灯笼突然同时熄灭。
林知夏本能地攥住晏清衣袖,墨玉戒迸出的青光中,她看见无数傩面鬼衆正机械地重复着生前的动作——胡商数着人骨算筹,卖花娘用尸油浇灌牡丹,酒肆老板娘正将活人心脏封入酒坛。
“闭眼。”晏清的手掌再次覆上她眼睑,“我们要回去了。”
阴风卷着纸灰扑面而来,林知夏听见此起彼伏的锁链拖曳声。等她再睁眼时,已经回到家中放置铜镜的厢房,案头铜炉香烟袅袅,仿佛方才种种皆是幻梦。
“这到底——”
“赝品总要现原形。”晏清将从她体内飞出重新幻化的龙骨簪插·入她的发髻,“就像这阴眼局——娘子可要记牢了,鬼市里最真的东西,往往瞧着最假。”
林知夏还是没明白,“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