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文韬轻笑几声,说:“不麻烦。”
今天天气算不上太冷,但晏文韬仿佛极畏寒一样穿了一件很长的羽绒服,看见她时面露笑意走过来,把沾着颜料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指了指对面:“你吃韩餐吗?他们说那家烤肉还不错。”
姜若淇对于吃什么并没有特别的兴致,随便点了几下头就被晏文韬带了过去,找了一张方桌坐下。
炭烤的炉子散发着滚滚热气,姜若淇觉得自己被一氧化碳熏得有点迷糊,人在暖洋洋的环境里很容易松懈下来。
晏文韬拉开书包的拉链把几张卷好的画递了过来,姜若淇向他道谢,然后随手搁在一边。
他把袖口挽上去少许,一边把肉剪开一边跟她搭话:“听秦老师说,十月中的集训你们是不是要一起去花荫街那边的集训场地?我们好像也定在那里,住宿环境好一些。”
“没听说过,你的消息好像总是很灵通。”
姜若淇说完,听见他爽朗地笑了几声:“可能是跟大家关系比较好吧,没事儿就套点儿有用的信息,如果真在一个地方集训的话,有事可以找我帮忙,毕竟都是老朋友了。”
他说得倒是不错,晏文韬从读书时候开始人缘就很好,男生女生都喜欢跟他玩儿,也许是这个人心思比较细,察言观色的本领也不赖,跟他一起说话、做事,都挺没负担的,看上去是很好相处的角色。
炭炉的火烤得人眼睛都发干,姜若淇稍微低了下头,突然开口问:“我记得你不是跟女朋友一起去德国念书了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又回来复读了?”
晏文韬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不如之前温和:“分手了,德国那边消费水平也高,所以还是计划重新回来考国内的院校了。”
说完以后,他笑笑:“我以为你对这些八卦的事情不感兴趣来着。”
姜若淇看他一眼,“随口一问,别放在心上。”
筷子上的肉还没入嘴,兜里的电话就响起来,姜庆给她打过来的。
“抱歉,我过去接个电话。”
姜若淇起身去了洗手间,把电话滑到接通的那一端,姜庆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你在家吗?”
“不在啊,我今天有事出门了。”
“孟商生病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儿走不开,你尽快回去看看他吧。”
姜若淇撇嘴:“他发烧,我给他喂过药了。”
姜庆那边杂音很多,应该是忙里偷闲给姜若淇打的这个电话:“你们俩都闹了多少天了?他听上去状况很严重,药不一定管用,真出什么事儿了怎么办?就当爸拜托你的。”
提到这事姜若淇就火冒三丈,告起状来:“我好心给他拿药端水的,他跟逗我玩儿一样全给扔了,我朝他发脾气怎么了?真是的……我承认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是我的错我什么时候不承认过?我还花好多钱给他买衣服,结果他也扔在楼下的垃圾桶里了,我没有发脾气的权利吗?”
“您是忙,我有事你把我丢给他,他有事就把他丢给我?”
姜庆叹口气,在孟商跟姜若淇的问题上他向来是偏向后者的,带了几分安慰:“丫丫,我跟你说过了,孟商家里出了重大事故所以住到我们家里来。知道你不喜欢他,你那边要是走不开,我就打个120直接把他抬进医院吧。”
缓了几秒,姜若淇咬牙不从:“那你打吧,反正我不回去。”
姜若淇忿忿把电话挂断,推开隔间的门走出去,继续吃完了那块牛肉。
晏文韬抬头看了她一眼,问着:“周末还那么忙?”
“弟弟发烧了,我爸想让我回去看一眼。”姜若淇兴致缺缺地回答。
他神情讶异:“那你不回去吗?”
姜若淇抿一下嘴唇:“很烦,不想理那个人。”
她很生气地用餐刀把肉片戳烂,抱怨着:“而且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要个人陪在旁边吗?我也没比他大多少啊。”
晏文韬喝着柠檬水,一边仰头一边探究性地看向她,几秒后把眼睛低下去,笑而不语。
一顿饭三言两语地吃完,姜若淇热得把外套都脱掉了,她看了眼手机,才过了四十分钟,不知道救护车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她跟晏文韬在门口告别,他晃了晃手机,说以后有事还可以找他,姜若淇点点头,倒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麻烦他的。
吃完饭以后她故意拖延时间不回家,把商场七层楼逛了个遍,在某家店的橱窗里又看见了她买过的那件白色羽绒服,于是神情又郁闷起来,冷哼一声后再也没有路过那家店。
临近傍晚,姜若淇的手机还剩12%的电量她才舍得回家,没有在楼下看见救护车,估计早就把孟商带走了吧。
她输入密码拉开家门,屋子里黑成一片,走廊的光照进去一小片,门口整齐地摆着一双球鞋——孟商没有走?
直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姜若淇脑子里都还像兜着一只蜜蜂旋转不停,心脏砰砰直跳,半晌都无法平静。
她弹了一下腿,把拖鞋都踢掉了,开始懊恼自己到底哪里来那么强的好奇心,不打开那东西不就什么都好了?
知道这种事情……还不如一直被蒙在鼓里!
这种烦躁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周,背文言文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早自习结束以后老师随机找人抽背,点到她的时候姜若淇“腾”地一下站起来,还是依靠着去年高考的模糊记忆才背出来,祖佳琪在旁边提示得面部肌肉都要僵硬了。
下午在画室画人头,姜若淇也没按例图来,将那“文艺青年”画得十分面目可憎,眼皮上的痣一点,越看越像孟商,姜若淇眉一皱,直接在上面打了个叉,从画板上抽下来揉成一大团丢在手边,然后重新放了一张白纸起型。
祖佳琪被她这模样吓到了:“你怎么了?看上去好烦躁。”
最后冲刺的关头,画室里人很多,大家都是屁股不离凳子,姜若淇胸腔里憋了好几口气,张嘴就想问祖佳琪:“你知道性——”
祖佳琪懵懵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睁大,后面的话就叫她不好意思说了。……不,应该是穿着拖鞋就被带走了。
姜若淇拍开一楼大厅的灯,还是下意识往二楼自己的房间那儿看了一眼,连外套也没脱,一脸严肃地径直走上楼,很轻松地拧开自己房间的门把手,在床上看见一小团缩起来的人影,他没有盖被子,把自己裹在一件短的白色羽绒服里。
孟商没有去医院。【蜡笔小琪】:“我不知道啊,他们刚来的,问我能不能坐,我也不能赶人家走啊。”
【蜡笔小琪】:“捶地哭泣。jpg”
晏文韬之前好像是有提过,他们诺雅画室这段时间也在这儿集训,教室就隔一条走廊,吃饭会碰一起,不过住宿楼的话男女会分楼层错开,搭不同的电梯上去。
这基地好像本就是诺雅画室自己的,本来就是专门干教育培训的机构,除了画画也有别的课程,为了挣钱所以也租给别的一些学校训练,南阳区的两所大学偶尔也会选在这里上实践课程,门口的大巴有好几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