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知沈之砚出现在附近,那截杀沈之砚的昙音为何不在。
楚凛道:“不应该是这里,此处距乌潭镇尚有十余里。”
“他改道了。”洛晚平静地看着声音来源处,“此刻乌潭镇,昙音截住的怕是空车。”
“记得那个沈府死士么?“洛晚指尖轻叩剑鞘,“他杀我不成,定会通风报信,沈之砚绕道并非为避开昙音,而是为了避开我,不料却是冤家路窄。”
楚凛会意,忽然勾起唇角:“你说的那位高手,此刻会在乌潭镇对付昙音,还是赶来护主?”
“这里,对付昙音,暗处的那个箭手够了。”
那一箭的力道和准度绝不是普通箭手可以射出,她肩头的箭伤仍在隐隐作痛。
洛晚将马缰系在枯树后,与楚凛隐于山坡背阴处。
远处尘土飞扬,一辆马车沿着林间窄路疾驰而来,车辕上西凉军的狼头徽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是他。”楚凛的声音压得极低。
洛晚倏然起身,腕间银光乍现,三枚飞镖破空而去,精准钉入马匹后腿。
“吁——”
马儿吃痛,前蹄高高扬起,整个车厢在剧烈的颠簸中倾斜,随着一声巨响,马车轰然侧翻,激起一片尘土。
随行的西凉军顿时乱作一团,四下逃窜,上头表面吩咐他们护送沈之砚,实则暗地里让他们遇到困难就跑。
沈之砚死就死了,死了更好!
楚凛转瞬掠至翻倒的马车前,一脚踹碎厢壁。
木屑纷飞间,一道掌风迎面袭来,楚凛一把扣住那人手腕,借力旋身躲过。
洛晚见碎裂的马车旁有一灰衣青年从地上站起,衣摆墨竹隐现。
与西凉军截然相反,他看过来时,坦然自若,丝毫没有处于困境的窘迫。
洛晚看他:“沈之砚。”
沈之砚手中竹简因方才颠簸裂开一道细缝,锋利的竹刺无声没入掌心。
他垂眸扫过那点猩红,神色未变,平淡问:“你是来杀我的吗?”
“打打杀杀有什么意思,”洛晚轻笑一声,“只不过劳烦沈公子随我们走一趟,我只要令尊手中的医书。”
沈之砚却道:“拿各种理由当作杀我噱头的我见得多了。”
洛晚懒得解释,只道:“信与不信,横竖都由不得公子。”
沈之砚见洛晚身后情形:“我可以同阁下走,但你们要放了他。”
洛晚转过头来,楚凛已折了那人两条胳膊,男人此时正吃痛蜷缩在地上。
“是他么?”楚凛评价,“很一般。”
洛晚摇头道:“不是他。”
肤色不对,体型不对,身手也不对,那人绝不会几招内就被楚凛折断了双臂。
楚凛踢了踢蜷缩在地上的男人:“你可以滚了。”
男人身侧连着两条晃荡的胳膊,颤颤巍巍地站起,紧盯沈之砚,站在原地不肯走,艰难地道:“我不能丢下公子。”
沈之砚面色不虞:“那你就待在这,死在这。”
男人急道:“公子!”
好一个主仆情深!好一个恩义相随!
洛晚如今见这些,觉得万分可笑。
在这尔虞我诈的世间,怎么会有一个人愿意为另一个人舍生入死。
洛晚顺势道:“用你一命换你家公子一命,你可愿意?”
男人立即点头:“愿意!愿意!只求您说话算话。”
假的,装的,洛晚心想。
她还是不信这世间真的会有人这般忠心。
洛晚道:“你一个死士,再怎样主仆情深,沈墨会拿医书换你命吗?或许你家公子好言相劝两句,在你死后拿些银两告慰你的家人,但也仅此而已,你的命只值这些。沈墨不会为了一个死士交出医书,你却为他们父子舍生入死,值得吗?”
男人一时愣了神,不知所措。
“姑娘与寻常死士不同。世家大族豢养死士,多是那些穷途末路的亡命之徒,昨日差点曝尸荒野,明日却得锦衣玉食。一个屋檐,一碗热饭,便是买命的价钱,他的一切都是主子给的,他的路也是自己选的,其中也不乏报答知遇之恩的死士。”沈之砚反问:“姑娘是哪一种?”
洛晚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