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院里打过招呼,一同吃了早饭。
在那之後,他又遇到了男孩达力。他比之前更瘦了,路过骆家院门口看见梁忱便停下了脚步,期待地看着他,但没敢进来。
梁忱想了想,进屋拿出口琴,达力看到他手中的东西眼睛一亮,可表情分明是踟蹰的。
梁忱便搬了凳子,坐在院门口,朝他招手。
达力犹豫着朝他跑来,在几步之外停下。
梁忱笑着问:“会唱歌麽?”
达力点了点头。
梁忱问他:“会唱什麽?”
达力说了好几首,他的普通话不太标准,但也不存在听不懂,梁忱有些惊讶这麽小的孩子居然会唱这麽多。
他问:“你的老师是谁?我是说音乐老师。”
“是李老师。”达力说得很慢,“珩哥说她是来支教的,教了我们三个月,快过年的时候她走了。”
梁忱看着男孩大大的眼睛:“你知道什麽是支教吗?”
“知道。”达力点点头。
男孩话并不多,面对梁忱时还很胆怯,估计是性格使然。
梁忱便没再讲什麽,只说:“我来吹,你来唱,可以吗?”
“可以!”达力这次用力点头:“以前李老师就是这麽教我们的!”
梁忱笑了一下,觉得他口中的李老师应该是个很好的人。
他将口琴放到嘴边,达力拘谨地将双手放在胸前,脑袋随着节奏一点一点,在一个八拍之後顺利接入。
音调很准,不像只上了三个月声乐课。
达力的音乐天赋很强。
骆永平坐在院子里替人编簸箕,看着门口那俩笑,口中也咿呀呀哼着。
以往骆永平不干农活後,就在院子里躺着,也没什麽事可做,骆珩如果在外面忙,他一躺就是一天。
现在挺好的,热闹。
达力唱得脸都红了,额头冒汗,应该是紧张的,有些忐忑地看着梁忱,梁忱毫不吝啬地夸了他。
日子一天天就这麽过。
梁忱在民宿待的时间少了,也不骑小白去兜风了,甚至连骆桑的蛋糕店丶秦飞声的酒馆也很少去。
更多的时间是待在骆家,和骆爷爷一起,偶尔教达力一些声乐知识。
他在这里,心情很平静。
後来,他问达力喜不喜欢音乐,男孩毫不犹豫点了头,于是他便把那副口琴送给了他。
达力已经不像最开始那麽拘谨了,他现在敢坐在梁忱旁边,院门口的台阶上。
男孩小心翼翼地捧着口琴,低声询问:“你要走了吗?”
梁忱不明白他是怎麽看出来的,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舍,下意识安慰:“还会回来的。”
但达力却摇摇头,笃定说:“你才不会。”
梁忱侧头看向他。
男孩不知什麽时候变得悲伤起来,眼眶红了:“很多老师……包括李老师走时也这麽说的,但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或许……我真的会呢,梁忱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口。
“珩哥说老师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只是在生命中短暂地相遇了,哥哥你也是,你走之後就不会回来了。”
“但我会一直想你的。”
小孩纯粹,他们或许不懂什麽叫离别,但却知道,和那些老师恐怕是再也没法见面了。
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
他们的感情是那样真挚,梁忱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毫无负担地欺骗,所以他沉默了。
梁忱低眉思索了片刻,忽然心有所感,擡头看去,骆珩不知道什麽时候站在了那里,手中拎着一颗西瓜,见他望来,平淡的眉眼之中有了一抹不太明显的笑意。
他朝他走来,应该是没听见他跟达力的对话,语气轻快地说:“我买了西瓜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