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也跟你蔡婶说了,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好,我不管你。你心里有数的,对不对?”
姜馥莹乖巧点头。
“阿娘,你好聪明啊。要是能读书,阿娘也去考个秀才好了。”
罗胥君拍拍她:“越大越没个正形了。”
她目光投向黑漆漆的窗外,夜空没有半点星子。
“阿娘近来想你爹,想回家。”
姜馥莹知道,阿娘说的家不是这里。
是雁城。
阿娘生活了二十馀年的地方,在那里出生,长大成人,嫁了心仪之人後又生了可爱的孩子。
雁城才是她的家。
“那等阿娘好起来,咱们一同去雁城。”
姜馥莹隐有些什麽预感,声音放得很轻:“阿娘,你说雁城那麽大,物价会不会很贵?咱们的钱够不够?……罢了,不能坐吃山空,我也得想想赚钱的法子。”
“村里人都说我酿的酒好喝,阿娘,你说我去卖酒成不成啊?”
姜馥莹靠在罗胥君身上,听她一声声咳嗽,带着重重的气声。
“雁城……雁城太远了,咱们不去吧。”
罗胥君擡手,“太远了。”
她的视线有些放空,像是看到了遥远的从前,繁华的雁城。
车如流水马如龙。
东家娶妇,西家嫁女,灯火门前笑语。
很久,很久以前了。
姜馥莹站起身,“阿娘,咱们去吧,现在就去。”
她不去看罗胥君的神色,飞速套了衣裳,将阿娘全全裹起来,将温暖的躯体背在身上。
罗胥君很轻,轻的不像一个成年的妇人。
姜馥莹有得是力气,阿爹走後挑柴挑水,都是她一人做惯了的事。
她背着阿娘,就像小时候阿爹阿娘抱着自己一般,一步步往门外去。
她们出了门,出了村。
踏上漆黑的小路,罗胥君手中提着灯,寒风一阵阵吹着灯火。
脚步声沉沉,姜馥莹说:“阿娘,你跟我说说话吧。”
罗胥君开口:“好啊。给你讲当初,阿娘在雁城……”
一声声絮语在耳边轻念着,姜馥莹头也不回,感受着阿娘的气息在耳後丶颈侧。
“馥莹,”她道:“我着实,着实放不下你。”
“你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一定是自己喜欢的……”她低低出声:“不能丶不能将就。”
“我知道啦,阿娘,你说过好多回了。”
姜馥莹扬声回复她,声音轻快。
夜里大家都睡了,小路上只有她们二人。
“做你喜欢做的事,不要管旁人怎麽说。”
罗胥君长出口气,说出此句。
她没拦着姜馥莹带她出来。
她很开心。
她在回家的路上,朝着家的方向,女儿会带着她回家。
又下雪了。
姜馥莹足底的痛清晰明显,雪花落在脸上时,融化得很慢,凝于眼睫。
“嗯,我知道的。阿娘,冷吗?”
她一步步走着,走在无人的夜里。
提着的灯落了地,微弱的光亮熄灭,只留黑暗无边。
下雪了啊……姜馥莹停下脚步。太冷了,所以阿娘没有回答她,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