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突然被这麽一问,顾安禾似乎也没反应过来,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闪烁了一下,又很快消失无形。她勾了勾唇角,语气轻松:“我什麽?”
顿了顿,她又说:“我当然也喜欢你呀。”
熊心感受到心脏的跳动,呼吸节奏无端有些紊乱。
她很想问对方,她口中的喜欢是哪种喜欢,但顾安禾说得轻巧,此时已经率先回过头,没事人一般地从抽屉里拿出课本,似乎要开始看书了。
熊心感受着心脏的跳动,手指微微蜷缩。缓了好一会儿才稍稍平静下来,欲盖弥彰地打开了自己的练习册,装作认真学习。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两人各怀心事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时没有说话。
***
那天下午有一节久违的自习课,这节课原本是历史老师看班,历史老师在A班是出了名的松弛,自习课他往往是偶尔来晃一圈,大多数时候不见踪影。但A班毕竟尖子生云集,自律性极强,即使老师不在,教室里也总是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安静,只有翻书和演算的声音。
自习课前的课间,阳光斜斜地照进教室,在桌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顾安禾放下笔,侧过脸,目光静静地落在熊心专注的侧颜上,看了会儿,她撕下一张便签纸,低头写着什麽,写完轻轻推到了熊心摊开的课本上。
熊心看了眼,纸条上是一行清秀的字迹:【下节课要不要一起去音乐教室透风?】
熊心有些讶异地看向她,印象中顾安禾是不会主动逃课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但她看向顾安禾的时候,对方面上也没有什麽明显的情绪,她想了想,自己正好也不想在教室里待着,便回了一句:“好。”
顾安禾的唇角这才微微向上弯起。
从教学楼下去之後,旁边便是一块小池塘,池塘边上的柳絮此刻已经发了新芽,散发出生机盎然的绿意。两人在柳絮下面一边走一边聊天,刻意避开了之前的微妙气氛,没多时便到了综合楼的楼下。
综合楼是一栋老教学楼改的,算是申城一中最具有艺术性的设计,如今分为三层,一层做了室内表演厅,第二层是美术教室,第三层便是音乐教室,里面有着各式各样的乐器,学校里的音乐生晚上会时不时过来排练。
此时楼内静悄悄的,音乐教室的门紧闭着。熊心正想开口询问,就见到顾安禾熟门熟路地走上前,白皙的手握住黄铜门把手,轻轻一旋——“咔哒”一声,门应声而开。
熊心:“诶?门没锁吗?”
顾安禾:“上一节课我有个熟人在这里上课,提前让她给我留个门。”
熊心看向她,原本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此刻才明白这竟是早有预谋。
音乐教室宽敞明亮,午後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倾泻而入,中央摆放着一架普通的雅马哈立式钢琴,棕色的琴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显然有些年头了。
顾安禾径直走到钢琴前,动作轻柔地掀起厚重的琴盖,指法灵活地按了一串音阶。
熊心只看到她的手指如同流水一般从键盘上走过,还没听清弹了什麽,就见到顾安禾侧头过去,耳朵贴向琴键,又敲了敲其中某个键盘。
“这个音不对,低了半个key。”顾安禾眉头微蹙,说道。
熊心讶异,这也能听出来?
不过她想到,之前顾安禾也随口提过自己喜欢的是钢琴,便问道:“你弹钢琴很久了吗?”
顾安禾点头:“嗯,很久了。”她一边敲着别的琴键一边说:“从6岁开始练,初二考了英皇九级,之後家人又找了专门的老师,一直学到现在。”
熊心由衷地赞叹:“好厉害。”
顾安禾笑了笑:“这没什麽。”
熊心内心却明白,她不是谦虚,而是真心觉得这些都不算什麽,就好像她觉得假期出国度假丶吃的水果要找专人送丶成绩不好就出国留学没什麽一样。因为她所处的那个世界,这些不过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想到这里,她无端有一些黯然,眸光闪了闪,不再言语。
顾安禾并未留意到她瞬间的低落,她仔细听了听其他音,叹了口气:“好几个音都不准,将就用吧。”
之後,便坐到了面前的琴凳上,还给熊心留出一半空间来:“一起坐吗?”
熊心没有应答,而是直接走过去,坐在了顾安禾的旁边,手臂贴着手臂。她发现自己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跟顾安禾有一些肢体接触,哪怕她平时和别人都会刻意保持距离,但顾安禾无疑是特别的那个。
至于是哪里特别,她暂时也没能想清楚。
顾安禾并不知道她心里的这些小九九,此刻将手放到琴键上,问道:“给你弹首歌,有想听的没?”
熊心思索片刻,摇了摇头,她平时听流行乐比较多,一时想不到有什麽纯音乐要听。
顾安禾应:“好,那我就自己弹了。”
话音落下,白皙的手指已经开始在琴键上灵活游走,第一个音符敲响的瞬间,琴键带来的轻微震动感便透过空气传递到了熊心身上。
在这个瞬间,她突然就理解了,钢琴为什麽被称为乐器之王。
顾安禾弹的曲子她听过,是一首老歌《开不了口》。立式钢琴搭上简单的旋律,仅仅只是木槌敲击和琴弦颤动的声音,就无端让熊心的心脏被揪了起来。
她微微侧头,看着顾安禾专心弹琴的侧脸,日光的金辉透过窗户,为她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她的目光专注,身形修长,侧脸美得不可方物,是非常养眼的画面,熊心看着看着,却蓦然鼻酸了起来。
尽管她和顾安禾贴在一起,此时此刻她却有种感觉,好像顾安禾原本就属于另一个世界,只是偶然来到自己身边,随时都有可能突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