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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第1页）

第十章

陈苼让唐林和小胖把钱拿给聋哑叔，他们俩很乐意效劳，身为小学生的小胖正处在善心爆棚的年龄段，小胖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那股正义感，简直要从他挺得笔直的脊梁骨漫出来。

聋哑叔是位孤寡老汉，毕生存款都花在修建这单层砖房的家上了，他门前种的荔枝树枝繁叶茂，枝丫间坠着一串串火红的果球。

两人到聋哑叔家，聋哑叔热情地摘荔枝招待他们，他们边吃边跟聋哑叔比划，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他弄明白他们的来意。

见菜篮里还堆着半篮荔枝，唐林指着荔枝比划，说想带点回家吃，聋哑叔立刻笑着点头，又从树上摘了一大堆，用塑料袋装了两大袋给他们。

同小胖告别後，唐林提着沉甸甸的荔枝回陈苼家，刚进门就喊：“奶奶，看我给你们带啥好吃的。”一直是奶奶和陈苼投喂他，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回赠，唐林感到很满足。

奶奶吃了几个就不吃了，荔枝吃多了上火，年纪大了不敢多吃。

陈苼像只随时背着栖息地的蜗牛，能待在屋子里就绝不出门，唐林拿串荔枝凑到他膝前，献宝似的仰起脸说：“哥哥，要不要吃荔枝？”

“哪来的？”陈苼看了眼问。

“聋哑叔给我的。”

陈苼拿了一个剥皮，放进嘴里，果肉的香甜瞬间在嘴里迸发，把肉吃完後，刚准备走到垃圾桶丢掉果皮和果核时，唐林已经很乖巧的把垃圾桶拿过来。

唐林嘴边和脖子的伤口格外引人注目，陈苼叫他坐下，去拿消毒水。

当消毒水触及皮肤，唐林痛得龇牙咧嘴，倒抽着凉气往回缩，陈苼按住他不让他乱动，放轻力道慢慢替他消毒丶涂药膏。

今晚又是一场大雨，窗外的雨幕密密麻麻，编成墨色的帷幔，豆大雨点砸在玻璃上，雨声充斥整个房间，一道雷声忽然炸开，震得窗棂轻颤，唐林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一抖，他整个人缩成虾米状，身体紧紧贴陈苼的後背，手抓着陈苼的衣服。

陈苼的声线在雨声里显得格外清晰：“以前下雨天都是自己睡的，会怕吗？”

“嗯，打雷的时候最吓人了，我每次都躲在被子里，这样就没那麽害怕了，”唐林回答说，瞬时扬起语调，声音里溢满雀跃，“现在有哥哥陪我了呢，我一点也不怕。”

陈苼沉默了一会，说：“以後你可以来我房间睡。”

“真的吗？”唐林猛地撑起身，眼睛带光，侧头看向陈苼，“哥哥不是不喜欢我跟你一起睡吗？还赶我下床来着。”

之前陈苼多次制止他无果，若是不让他上床，唐林能三十秒内在他面前哭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砸得他心头发慌，他一哭陈苼就拿他没办法，最後只能无奈默许。

“我後天就要离开家了。”陈苼突然说，毫无预兆。

唐林弯起的眼角还沾着笑意，却被陈苼这句话冻在半空中，要是陈苼面对他，就能看清他眼里碎掉的光。

“去，去哪？”唐林嘴唇哆嗦着问。

“到市里。”

沉默在雨声间隙里蔓延了片刻，唐林急切地追问：“离家远不远？”

“不算远，但不能经常回家。”陈苼翻身看唐林，床单发出细微的窸窣声，他闻到一股很淡的沐浴露香气。

唐林眼睛布满水汽，悬在眼眶的泪珠掉落砸在枕头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说：“哥哥是不是觉得我麻烦，所以才想跑掉的。”

“没这回事，”陈苼喉头轻滚，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选择告诉唐林，他缓缓开口说，“刚开始会觉得你烦人，可现在完全不这样认为了。”

“你骗了我，”唐林突然放声哭出来，“我就知道我是个麻烦鬼。”

陈苼後悔了，他不应该说实话的，他被唐林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忐忑道：“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不嫌你麻烦了。”

哭了少时，唐林问：“那你什麽时候能回家？”

“还不知道。”陈苼可以说是摸着石头过河，对今後的生活他预估不到。

“我又得自己一个人了？”唐林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喃喃自语，仿佛在数着那些即将到来的漫漫长夜，“好不容易才有人陪我，现在哥哥要走了，我怎麽办？我真的不想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