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陈苼垂眸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病来得急,一点前兆都没有,唐林睡得并不安稳,额上的虚汗不住往外冒,每隔一分钟,他就得帮唐林擦一次汗,唐林烧得连眼尾都红透了,他按捺不住的心疼,将人往怀里拢了拢,手掌贴着唐林滚烫的侧脸轻轻摩挲,好似想把生病的难受传几分到自己身上。
输液管里的药液不紧不慢地滴着,液输到一半,唐林忽然在混沌中动了动,好半天才掀开一条缝,等视线聚焦才看清坐在面前的陈苼,他声若细蚊道:“……哥哥。”
“醒了?”陈苼的声音带着难掩的焦急,“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好热,”唐林蹙着眉闭了闭眼,声音发哑,“想脱衣服。”说完,他动手扯了扯衣服领。
“现在还不能脱,”陈苼连忙按住他乱动的手,“等输完液,哥哥就带你回家,到时候就不难受了。”
“想脱。”唐林又委屈地呢喃了一句,他微微擡着脸,湿漉漉的眸子定定望着陈苼,那眼神里裹着点可怜的渴求。
陈苼喉结滚了滚,认栽,把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扯开一角:“你现在发烧了,脱衣服着凉的话会加重病情,听哥哥的话,再忍忍好不好?”
唐林眨了眨迷蒙的眼,水汽弥漫的眸子里映出陈苼担忧的神情,他萎靡“嗯”的应了声。
周强花了老大劲把秦霁承赶走,现在的秦霁承跟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似的,一直在他视线周围晃悠,他不胜其烦,但又没能彻底把人从他的人生中驱逐出去,他打了壶热水回来,瞧见唐林醒来,稍稍放下心:“林林,是不是很难受啊?”
“周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虚弱的笑,“保卫白菜我已经闯到第五十六关了,我没有让怪兽吃掉我们种的白菜。”
不务正业,周强忍不住敲了敲唐林的额头:“烧糊涂了还惦记游戏。”他和陈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哭笑不得。
唐林嘿嘿一笑。
“先别说话了啊,有什麽事等退了烧再说。”周强拿过旁边的水杯,示意陈苼扶人,自己端着水小心地喂唐林喝了大半杯。
五六分钟後,唐林又把眼睛睁开:“哥哥,我尿急,想上厕所。”
“现在带你过去。”
扶唐林站起来走了几步,他脚步踉跄,辨不清东南西北,过道拥挤,他连撞了好几个过路人。
陈苼叫周强在旁边帮忙拿着输液架,他背着人去。
到厕所隔间,周强把输液架稳稳支在墙角,就到外面等着了,让解决完再叫他。
唐林单手在裤子纽扣上捣鼓了半天,金属扣在指尖滑来滑去,始终没能解开,他擡眼看向陈苼,声音软软的:“哥哥,帮我脱裤子。”
陈苼虚空咽了口唾沫,指尖有些发僵地伸向唐林的胯间,避开布料下的温热,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勾开纽扣,飞快地把裤子扯到大腿根,然後背过去让唐林自己解决。
静了几秒,接着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唐林尿完,把鸟塞进内裤,带着点释放过的轻快说:“好了。”
陈苼这才慢慢转过来,重新帮他把裤子系好。
前前後後花了三个多小时,两大瓶药液终于见了底,护士拔针时,唐林蔫蔫地靠在陈苼怀里,医生边在单子上写着什麽,边交代医嘱:“感冒发烧传染性强,回去记得做好隔离,这几天暂时别跟人挤一张床睡。”
唐林坐在旁边,没说话,等出了门口,他凑到陈苼耳边说:“哥哥,我们能不能不听医生的话,我想跟你睡。”
陈苼伸手摸了摸他退烧後的额头,喉间溢出声低笑:“能。”
拿完药,三人打车回家,天渐渐亮起来,淡青色的晨光漫过街道,陈苼眼皮沉得像坠了铅块,上了一天班,早已累得骨头发软。
躺在床上,陈苼手臂松松圈住人,唐林往他怀里钻了钻,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陈苼鼻尖蹭过他柔软的发顶,沐浴露的温软香味刚漫上来,困意便汹涌而至,他眼皮一耷,沉沉睡了过去。
第三天,唐林的感冒还没好透,偶尔还会咳嗽两声,鼻涕一直流,谁也没料到,夜夜同床的陈苼半点事没有,周强反倒被病毒缠上了。
此刻,周强裹着厚厚的棉被缩在沙发一角,每隔几秒就猛地抽一下鼻子,却怎麽也通不了气,他只好张着嘴费力地呼吸,鼻塞堵得他头昏脑涨,连说话都带着浓重的鼻音。
唐林像只小狗跟在他身後,一会儿端温水,一会儿递纸巾,周强让干什麽就干什麽,乖得不像话,他蹲在沙发旁,满眼愧疚。
“林林,”周强吸了吸鼻子,却没能吸进半点新鲜空气,只能喝点温水缓解喉咙的干痒,“我现在可算感同身受了,知道你前几天有多难受。”
“对不起,我应该听医生的话,离你远点的。”
周强闻言,掀开被子腾出一只手,无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瓜,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抵抗力太差。”
陈苼兼职去了,两人待在家,不停的灌热水,抱着包纸巾,轮流擤鼻涕,好不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