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族长!”
谷星却未理他,反倒一脚将那族长踢翻在地,声音冷冽:“族长?你们认这食人恶鬼为族长?”
“昨夜子时,便是他亲手在此湖边,用绳勒死宝翠妞。”
“为的,便是将无人问津的流民女童,卖去作冥婚之祭!”
她将手中族谱绳索一抽,书册顿时散作一张张纸页,纷纷扬扬,如冤魂飞散,飘落衆人脚边。
“萍妹,青妞,二芳妹,”
“阿乙,四妹,蛋妞……”
她每念出一个名字,便有数人脸色发青。
“这些名字,你们可还记得?”
“这些人,是否和宝翠妞一样都死于意外?”
“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你们难道不清楚?”
她目光骤转,直射希文,随手一扬,一道寒光疾掠,似飞镖般嵌入他脚边。
竟是一枚铜钱。
谷星语气更冷,
“这二百文,便是一个孩子的‘价’。”
“希文,你真不配称作男人。你明明知族长罪行昭然,却为何选择噤声?为何装聋作哑?”
“只因你是这腐朽宗族中的既得者?”
她声音渐沉,字字含怒:
“你所享的一口饱饭,便是他人一口残羹。”
“你口中的‘家’,不过是踩在女童尸骨上堆成的幻象。”
“你们口口声声讲体面,说传承,说恩义,可曾知那体面,是血,是债,是命?”
希文低头盯着脚下那一枚铜钱,手指微颤,脸颊似被灼烧,燥热难当,耳中嗡嗡作响。
他还未开口,却已有人高喊:
“你这妖女,可有凭证说族长杀了宝翠妞?!”
那人乃族长钦点接班之人,此刻脸色惨白,眼眶发红,却死命支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是外人,竟敢离间我村之根!”
这人是被宗族所弃之人,流浪数年,又再一次被宗族所接纳,再一次有了家。这条村的黑,他岂会不知,可天下之大,哪里不黑?
“你妖言惑衆,莫再胡言!”
那人是五十岁老人,他深知自己出了这条村,便再也没有活路。
他们一声接一声,咆哮如潮。
男的丶女的丶老的丶少的,俱红了眼,步步围向谷星。
如丧失神智的狂兽,吼声撕裂长空,竟将谷星逼入湖边。
谷星深吸一口气,神情一凛,指尖缓缓探入胸前衣襟,欲将那枚沉于心底的证物掏出。
却在此时,只听“砰!”地一声闷响。
人群中,一名妇人怒目圆睁,手执一臂粗的树枝,重重劈落在方才叫嚣之人的肩头。
“我女儿的死……难不成你也脱不了干系?!”
她声如惊雷,语若哀号,面上血泪交织。
“她在哪?我的孩子到底在哪?!”
那妇人泣不成声,嘶哑着嗓子。
她记得,曾有一夜,她悄悄摸上村外的那处小土坡,双手徒挖,血染黄土,只为寻回孩子的尸骨。
可挖至天明,血流成河,却只得一掌空土。
从那一夜起,她便已死心。
今日终于认清这所谓“宗族”,何曾有半点人性?
谷星定了定神,望着人群,缓缓举起手中之物。
“你们可识得这支木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