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日里想“林风”。
夜里也想“林风”。
白日里,谷星唤来江兀一同商议事情,又或者是干脆消失得无影,不知去了哪;夜幕低垂後,才是只属于他的时辰。
她总爱在火堆旁与他促膝而坐,绘声绘色地讲些“天上”的趣闻。
还教他认字,说星辰之名,道山川地脉,讲万物生息与人伦因果。
他听得认真,心中佩服得很,却也悄悄埋下一个阴影般的念头。
“林风。”
“嗯?”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不会。”
他怔住,“你之前不是这麽说的。”
“哈呼~好困,怎麽会困成这样了呢。晚安。”
她话音未落,便已把被子一卷,装睡得极为自然。
屋里响起她匀匀的呼吸声,可萧枫凛知道,她并未真的睡去。
他有些失落,却不知哪里做错了。
只是迷迷糊糊地想着,贵妃为何一夕之间变得厌他?国师又为何断言他不详?
曾经身为五皇子的身份,不过一念之间,竟成泥尘。
他不明白,但他隐隐知觉,世间某处出了错。
“林风,这是什麽?”
“林风,你吃这个吗?”
“林风,林风,林风……”
……
不久前,他夜半出门找食物时,发现寝宫的角落里,宫人暗中供奉着一尊观音塑像,说观音能渡人出苦海。
他偷偷摸着,心中也开始等一个“神仙”。
为了能换得神仙一笑,他将从老鼠爪下抢来的馒头供在神像前。
他不知道这是否冒犯,可他身边所馀无几,仅此而已。
神仙神仙。
你怎麽还不来。
神仙来了。
神仙别走。
神仙别走。
是因为他太脏了?因为他身上有股难闻的味道?
可井水早就冻了,他偷得出御膳房的馒头,却偷不出一瓢干净的水。
水在哪?
哪里才有能洗净自己的水?
他疯了一般,用雪擦着自己。
雪太冷了,可他仿佛感受不到,只是搓啊搓,一把接一把地往身上抹。
粗砺的雪如同盐粒,在他瘦小的肩背和手腕上划出道道红痕。
他跪在雪地中,双膝早已冻得发紫,却仍像在朝圣一般,固执地洗着那一身“污秽”。
喉咙因寒结冻,发不出声来,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
神仙别走。
神仙别走……
神仙求你别走……
神仙若走了,他便去追神仙。
但在那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