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枫凛一愣,小脸上重新亮起光来。
他仰着脸,明明什麽也看不到,却还是安静地“看”着谷星的方向,一副笃信不疑的模样。
谷星心中暗松一口气。
还小,果然哄哄就好。
她伸手牵住他的手,踏雪回院,边走边说:“江神医给你看眼睛呢,你怎麽一点都不礼貌。”
“我不喜欢他。”萧枫凛小声嘟囔。
“医者要敬,”谷星拍了他一下,“江神医就嘴巴和脑子不太好使,心肠还是好的。”
“他说你眼睛还要多久才能看见?”
“他说快了。”
“‘快了’是多久?”
“……不知道。”
次日清晨。
谷星悄悄爬上树,探头去看翟明泾的寝殿。
白日里宫中守卫森严,翟明泾又极少出门,想单独见他一面,实在比登天还难。
她藏身枝叶间,透过缝隙望向殿门,远远瞧见一群太医正围着翟明泾诊治,而江兀就坐在其中。
虽说她已将翟明泾的主病和延缓病情加剧的法子告知江兀,但病症并不单一,副症林林总总。
江兀这半月留在宫中,来荒院的次数也有十多回,她能说的都倾囊而出,只是不知他到底能掌握几分。
可医术之外的事,江兀却颇为抗拒。
如此看来,後来那人独居深山十馀年,或许真是被逼得太狠了。
想见翟明泾,还得另寻法子。
她蹲在树杈上发愁,一边想着: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什麽性子?
两兄弟,一个想要对方的命,一个惦记着对方的脑袋,当真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不多时,见江兀遣散衆太医,收药方转身离殿,谷星便悄声跟了上去。一路穿行至他在宫城内所居的偏殿,虽有数人把守,倒比翟明泾那处轻松许多。
她绕过宫人,从墙角翻窗一跃而入,影子一晃,直把江兀吓了个不轻。
江兀肩膀一抖,目瞪口呆:“……我现在去练武,还来得及不?突然觉得打一架能解千愁。”
谷星将昨夜写就的材料一抖,全数铺在偏殿角落的青砖地上,面色凝重,“我需要你帮我几个忙。”
她表情凝重,像是有什麽大事要谈。
江兀也收起了玩笑。
他虽不知“林风”究竟何许人也,但这人卷入皇家纷争,却依旧进退有度,从不显山露水,定不是等闲之辈。
他靠着墙,语气转为正经:“说吧,是何事要我出手?”
谷星静了片刻,才问:“翟明泾性子如何?你觉得……若他将来登基为君,天下百姓,能否安稳度日?”
当初小报困顿之际,正是翟明泾借祭酒之手替她们引路,使小报得归附朝廷,令那些流民有一纸立身之地,《大事件》也名正言顺地引入国子监中。
江兀挑眉看了她几眼,讶然道:“你问这个作甚?我对朝堂不甚了然,这皇子性情如何,我可不清楚。”
“况且,就算少了一个皇子,这世上旁支子孙多得是,总归能挑出个合适的。”
谷星却摇了摇头,语气陡然低沉:“若我告诉你,不久後这些皇子将一个接一个‘因意外身亡’,你信吗?”
江兀神情微变,眯眼盯着她许久,终是没接话。
谷星轻轻吸了口气,缓声道:“江兀,有一件事,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答应我。”
“千万不要让翟明泾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