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星一愣,低头左嗅右嗅,“你鼻子也太灵了吧,难不成你属狗的?”她心里纳闷,自己只是屋顶蹲了半天,吹了那麽久的风,哪来的血腥味?
萧枫凛面色凝重,终究还是有些不高兴。
谷星无奈,低声把今日目睹之事一一道来。
话未说完,便只剩一声无奈的叹息在屋内回荡。
炭火烘得屋子温暖,她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习惯了荒院的漏风破屋,如今炭盆的热浪反而让她脸颊发烫。
她走到窗前,微微推开一条缝,看到对面江兀的屋内黑漆漆一片,也不知他今夜要忙到何时才歇。
她回头望萧枫凛,心里有些不安,低声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去太医院露个脸?要是哪天被查出一个闲杂人在宫中,怕不是明天就被请出去了。”
萧枫凛摇摇头,嗓音淡淡的:“今日你才进宫,明早再去报到也无妨。”
谷星点点头,心里终究安定些许。两人闲话片刻,便使唤萧枫凛收拾铺盖,早早息灯而眠。
夜色如水,屋内炭火摇曳,温暖裹身,谷星眼皮子一合便沉沉睡去。
……
次日天未大亮,晨雾未散,宫人便早早将热气腾腾的早点送来。
谷星掀开食盖,只见粥羹温润,馒头软糯,她吃了两口,胃口大开,三下两下便将一碗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带还细心地给萧枫凛留了一小份。
萧枫凛坐在炭盆旁,脸色冷冷淡淡,显然对谷星昨夜早出晚归一事颇有微词。
她刚要张口,他已像捏准她心思般,擡眼淡淡拒绝:“我不想练字默写,今日我也有事。”
这话一出,谷星背後寒意直冒。
江兀怕她惹事,她何尝不担心萧枫凛乱来?她故作轻松地问:“那您今日想去哪?你弟弟不是病得快不行了?要不去瞧瞧?”
萧枫凛闻言,神色微微一敛,垂下眼眸,静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麽。
谷星见状,暗自松了口气,没马上拒绝就说明还有戏。她拍了拍手,丢下一句“今晚见”,转身出了门。
天地微凉,院中残雪已扫至两旁。
谷星行至太医院,门前已是人声鼎沸。
她刚报上名,便有医工领着她四处熟悉。太医院各处药香与药渣混杂,一派繁忙景象。
走了一圈,远远便望见一抹熟悉身影。
那人盖着黑纱,瘫在角落的长椅上,宛若尸首。
医工见状,轻声道:“江医师昨夜未合眼,也不知是撑着还是睡着了。”
谷星听罢,心头不知滋味,她只当江兀早出晚归,没想到他竟连屋都未归。她擡眼扫视周围,太医院上下人来人往,皆神色仓皇。
谷星笑着问:“我坐哪?”心里却有些局促。
若非江兀屡屡替她说情,太医令胡太医哪会安排她整理病例这种差事?
她坐定,随手翻看着病例,内务府统计的人数虽有出入,但差别并不大。如今染病者皆被隔离,分门别类,低等杂役集中一处医治,未染病的宫人则忐忑不安,生怕染病。
轻症患者多可自愈,中症者配以汤药调理,尚有一线生机。唯重症者,若原本体弱,染病後便如风中残烛,命悬一线。宫中达官显贵中,竟唯宁贵妃病情最为凶险,所幸她底子尚可,若能捱过高烧,想来不致有性命之忧。可那些地位卑微的杂役,若不幸病重,大多也只能眼睁睁等着咳断气。
谷星翻阅着案前的病例册,指尖摩挲间,心里却盘着一肚子坏水。案头忽然多出一道淡淡的影子,她擡头,正对上江兀黑眼圈下的双眼。
“研究出什麽了?”江兀嗓音沙哑,语气带着未散的倦意。他端着一盏浓茶抿了口,见谷星眼神落在他脸上,还以为她在打趣自己,皱了皱眉,随手在脸上揉了两把。
谷星回过神,低头摇摇头,“六皇子殿下,可还安好?”
“嗯,还撑着。”江兀勉强点头,喝了几口浓茶,困意未消,精神却慢慢提了些。
谷星欲言又止,昨日种种见闻还没找到合适机会与江兀详说。如今四下人声嘈杂,难寻空隙,她只得压下心事,将从百馀份病例中圈出的线索递了过去。
“你说我到处乱跑,其实也并非贪玩,我是在找法子。”
她已下定决心,必须将那偷卖婴儿之事公之于衆。
虽不知这会掀起怎样的风浪,但也许,只要一念拨转,林絮竹就不会落入胡乐天之手,封丘矿山的悲剧亦能提前阻止。
到那时,或许封丘城便不必覆灭,多少流离失所的人也能免于劫难。
“除了那神药,我还有一方法。”
谷星目光灼灼,系统一瞧便知道她要胡说八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