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所有人都在。
到了梦的尽头,是初见乔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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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洛城气温又降两度,徐美好连续打了七八个电话,最终确认好以後,她打算开着面包车直接去徐志的老家芦村。
那地方位置偏僻,开过去要两个小时,加上雪天路难走,估计得两个半至三个小时到地方。
“晚上我不一定能赶回来,”徐美好接过赵明让递来的军大衣,将双耳帽戴在头上拉紧,“你们不用等我,直接关门就成。”
陈川刚倒掉流浪狗碗里的食冲干净换上新的,擦擦手走过来。
他拎起接满热水的大保温杯递过去,说:“到地方说一声,有事电话。”
闻言,徐美好朝他笑了下,挥挥手说走了,掀开帘子往外去。
其实她没那麽冷静,更不可能平静,只是不想他们几个担心丶挂念。
刺挠的北风呼啸,徐美好咬牙用力吸口气,拉开车门坐到车位上。
外面天幕灰沉沉,倾斜下的光暗又亮,乔落伸手扒开帘子,望向在雪中消失的车尾气。
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她正要回柜台後面,被墙角细弱又飘忽的叫声吸引注意力,但是轮椅太限制,无法确认那是什麽在叫,仔细听了会儿,应该是只小猫。
零下的温度,人都不能长时间在外,乔落尽量伸长身体,仍然什麽都看不见。
无奈之下,乔落只好喊了声:“陈川。”
正在厨房做早饭的陈川探出个头,“怎麽了?”
赵明让在中间位置搬货,闻声伸头:“啊?”
乔落看着他俩,往左边一指,“你们过来看看。”
转身去调小火,陈川洗手擦净往店内走。
赵明让把怀里的货卸到门口,先他一步过去,立马叫起来:“川哥!是小猫!”
脚步一顿,陈川去找了件不要的软和的旧衣服,是陈渝的,已经穿不上了。
房子外的寒意跟利刃一样强烈,在墙角无雪的地方,一只脏兮兮巴掌大的小三花蜷缩在湿漉漉的土上。
它左腿上缠了好几根生锈的钢丝,深入皮毛骨头,钢丝的尽头是几块垒起来的红砖头,让猫没办法移动,只能发出微弱的求生。
“我操,谁啊!谁他妈这麽贱啊!”赵明让忿忿骂道。
陈川用手掰了掰钢丝,虽然锈化,但很结实,衣服先搭在小猫身上。
“去拿钳子。”
很快,铁丝被拧断,小猫腿上的嵌入太深,陈川不敢轻举妄动,衣服铺进箱子,端起小猫轻轻放入,挤着针管喂了点陈渝不爱喝的羊奶粉。
小猫应该才一个多月大小,小小一团,喵声的越来越低。
乔落垂颈去看,视线落到小猫腿上,指尖不自觉勾了勾手心。
她微微蹙眉,小声问:“这里有治猫的地方吗?”
“没有,”陈川放下针管,又去找点旧衣服,“但有一家专治牛羊疑难杂症的地方,我认识,去碰碰运气。”
乔落嗯一声。
赵明让麻溜去推自行车,嘴里不停骂骂咧咧:“谁他妈这麽欠啊,真傻逼!有本事找人干一架,欺负小动物算什麽本事!”
陈川推他一把,“行了,绳子头给我。”
他用绳子把纸箱子固定在後座,“饭再熬十分钟就好。”
“行,你慢点啊,路滑。”
三个小时过去,乔落都写完两张卷子了。
陈川终于骑着自行车回来,她放下手里的圆珠笔,坐直身体往後门看,一向冷静的眼神有些迫切。
赵明让比她方便,本子扔开,直接跑出去,帮忙解开绑箱子的绳子。
“小可怜,”赵明让对着它嘬嘬嘬。
雪难停,风难止,陈川外套上落了不少雪,头顶帽子也是,讲真的,寸头戴黑毛线帽,一身黑,下三白多的眼睛不笑时凶还恶,往那一站就跟个□□似的,偏偏动作小心翼翼地抱着只喵喵喵的小猫。
乔落看他不冷不热的神色,轻轻松口气,转轮椅出去。
“处理过了,但医疗有限,”陈川在暖和的炉子边放下猫,“走不走两说,先看它今晚能不能挺过去。”
乔落望着猫没说话,本来在画画的陈渝过来蹲在箱子旁。
赵明让唉声叹气,“别让我知道谁,天灵盖给它拧碎。”
陈川觑他眼,扯了扯嘴角,让他弄点羊奶粉去。
赵明让一走,剩下两大一小,三花似乎感觉到安全,呼呼睡着了,乔落细细打量它後左腿,语气轻缓又认真地说:“猫,活下来,我就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