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川没意味地扯了扯嘴角,“我下去做饭。”
她睨过去,只看见他懒洋洋的背影。
“猫,”乔落瞅着试图爬起来的三花,眼神欣慰,“你很坚强。”
早饭做得比较简单,熬了个小米山药粥,陈川还炒了生病的人都能吃的生菜装到饭盒里,等会让赵明让带去医院给孙明丽。
旁边屋子发出动静,徐美好打着哈欠拉开门,被冷风冲的打个寒颤。
“今年可真冷啊,”她望着院中的雪,垫脚窜进洗手间。
陈川往外喊了声:“姐,饭在锅里啊。”
徐美好忙着刷牙,口齿不清地回了句:“知道了。”
剩下的陈川都端到楼上,先去卧室把睡得昏天地暗的赵明让拖起来,在他疯狂扭动的身体上拿衣服狠打过去,“不早了,赶紧的,别逼我上手抽你。”
“苍天啊!”赵明让大叫一声,扒拉下脸上的衣服从上铺下来,闭着眼原地做了个简单活动身体的健美操。
陈川眼神一言难尽看他两秒,选择放弃,直接走了。
陈渝被他们吵醒,抱着小狮子玩偶蹲在乔落身侧看喵喵喵的猫。
一屋子乱糟糟的声音夹杂在一块,听得人头昏脑胀,等徐美好咬着包子带上顺路还叽哇没完的赵明让离开才算是安静。
陈川把乔落抱下去放到楼下轮椅上。
无意间,乔落扫见他手上又严重了的冻疮,不由得拧着眉问:“我给你的药膏没用?”
陈川垂眸看手,修长的手指张开合上,没所谓地说:“这东西只要长过一次年年冬天都得长,跟赵明让的红脸蛋一样,放心,不碍事,过段时间自然好了。”
乔落没说话,撇开了头。
“怎麽了?”他低声问。
乔落不搭理他,眼睫颤了颤,手往外一伸,就打算转动轮椅往前走。
陈川注意到她眼底的青色好多了,眼神微微晃动,半蹲下来拦住她的路。
“主要是涂不好。”
“不是不涂。”
乔落这才看他,“拿来。”
陈川眯愣下眼,从兜里掏出来给她,嘴里说着:“送给我就不能收回去了啊。”
她冷睨他,懒得回话。
拧开盖子在指腹挤了点出来,乔落皱眉说:“手。”
尾音还没落下,眼前已经升起一只手,有点迫不及待那味儿,乔落来不及多想,目光尽数落到陈川节节分明的骨节,宽大的手背上,红紫色的冻疮大块的长出来。
如果不是他皮肤白,这都让人觉得不是十八岁的手。
心口的酸涩荡开,她用手心温度化开药膏,握住陈川的手,轻轻晕按。
陈川静静看她,狭长的眸子越来越暗,在乔落看来时又收敛到冷淡。
“那只,”乔落说。
陈川擡起左手。
副食店後门的光薄薄发沉,映照在两个人身上,柔化了轮廓线条,一暗一明,乔落垂下的睫毛像扇羽,一颤一颤地跌进陈川的心口。
“看什麽?”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乔落不得不问出声。
“没什麽。”
风吹来,陈川声音有点哑,顺势收回手,指尖擦过乔落还悬在空中的手指,调子愈发寡淡。
“差不多可以了。”
乔落没再说什麽,表情放松不少,药膏直接放在自己兜里,预备逮住陈川就给他涂。
轮椅的轮子咕噜咕噜往前,陈川背对店内,半倚靠在门框上,伸开手晃晃又装兜里,再伸开晃晃,来回好几次才真揣兜里。
临近中午,雪停了小阵,陈川套棉服往外走,随手扣上黑鸭舌帽,帽檐一歪,“我去道口买点卤味加餐,要是下雪,你就喊陈渝进来,不下雪就等我回来。”
乔落点头,等陈川走了几分钟,她看眼又飘荡起来的大雪,挪轮椅往後,到大门口,一出去就看见陈渝旁边蹲了个瘦瘦的成年人,头发粘连成块,像个流浪汉,心口猛一顿,她喊了声:“小鱼,回家吃饭。”
陈渝没转过头,旁边那人比她早点。
就一眼,只一眼。
她忘得掉任何人,都不会忘记眼前这个几乎看不出长相的人那双阴狠毒辣的眼睛。更不忘不掉他是怎麽用钳子拔掉她的指甲,深入骨子里的疼痛冒出来,汗水瞬间渗出皮肤。
这一切太突然,乔落呼吸不上来,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脑海都是尖叫和求饶声,肩膀突然被按住,本能地打个颤,一道来洛城前,她曾无数次午夜梦回都惊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乔落,刀子可不长眼。”
太熟悉的女声,让她直直掉进深渊。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沾上了,这辈子除非死,否则无一人逃得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