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这话戳中心底的?伤痛,郑惠兰很快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其实从很小的?时候,就恨极了这所谓的?家。”明?翊平静看向她,“也早就决定——”
“以後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
听?到这,郑惠兰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双手无力垂落,露出双空洞而迷惘的?眼:“笑?笑?,你以後都不会再回来了,是麽??”
静默半晌,明?翊平静点头:“是。所以这一回,我把最後的?选择权交给你。”
“无论如何,诉讼我都会想?办法进行下去,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以别的?名?义?提起控告。”
“律师告诉我,他这情况,持续时间长,伤情严重,受害者?也不止你一个,就算不按家暴算,别的?法条最少也能让他关?三年?,局子是蹲定了的?。”
“我之前一直顾忌着你的?想?法,但现在,我不打算这麽?做了。”
“……”
讲完,明?翊垂下眼,又从包里翻出张银行卡,推到郑惠兰面前:“这是目前我身上全部?的?积蓄,大概有三万多。”
“如果你愿意?考虑我的?想?法,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反正这三年?时间,都不会再有人打扰你了,我会想?办法联系妇联和社工那边的?工作?人员,我们一起帮你重新?融入社会,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你不愿意?,那这就算是,我最後能为你做的?了。”
病房内安静半晌,再没人说?话。
郑惠兰始终没有答复,明?翊也知道做出这决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良久,她又侧过脸,淡淡笑?了声:“其实无论如何,我都很感谢你。”
“谢谢你把我生出来,谢谢你小时候保护了我那麽?多次,谢谢你不管再怎麽?难都争取让我考上了大学,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也谢谢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把我的?联系方式交出去。”
哪怕伤得?这麽?严重。
郑惠兰也没说?出手机的?密码。
她还是爱她的?。
明?翊喉头哽咽着,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掉泪:“我朋友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问我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今天这句话,我也拿来问问你——”
“妈,你有想?过自己想?要什麽?吗?”
“我们都被困在女儿和母亲的?身份里太久了,其实都没有触碰到真实的?彼此。”
“你不了解我,同样的?,我也不怎麽?了解你,”说?到这,明?翊无声苦笑?,“所以才总是以错误的?方式,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对对方好。”
“其实你有时候可以试着相信我一下,毕竟那麽?多的?事,我们不是都一起过来了?我们都会有,很好很好的?人生。”
眼眶像是莫名?发涩,酸苦至极。
“毕竟你保护了我那麽?多年?,现在我长大了,也可以像妈妈一样,保护你。”
只要你愿意?。
脸颊在这一刻丶彻底湿了。
明?翊擡手抚上眼角,才发觉,自己早就不知何时泪流满面。
她不欲再多留,很快站起身。
“我的?联系方式永远不会变。”
“护工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费用都由我来出,你好好治病。”
“三年?时间,也足够长了,你什麽?时候想?明?白,或者?是想?来滨江,都可以联系我。”
离去前,明?翊视线扫过空荡的?病房。
这里楼层不低,顺着窗户几?乎能将小城外围的?破败景象尽收眼底。她曾在这里待过那麽?多年?丶吃过那麽?多苦。
在这一刻,却仿佛都像是上辈子一样遥远的?事情了。
可见人只要肯往前走,什麽?时候都不会晚。
脚步又顿住,明?翊回身望向郑惠兰:“我不打算再回你口中的?那个家了——”
她声线发颤,面容却温和又坚定。
“但我随时欢迎,你加入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