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您就别难为我一个老岁数了!”
苏月娘抱着许东山的胳膊,冲着老大爷赔笑,“这位阿公,其实我们两口子就是来找孩子的先生说事情的……您要是不相信,您大可以直接带我们去找先生!我们保证不给您添麻烦!”
其实学堂也时常有对孩子上心的父母找上门来向夫子了解孩子的课业近况,老大爷犹豫了一番,决定带两口子进去。
当然了,进门之前,老大爷还是颇不放心地道:“那你把手上的东西留在外面!”
许东山这才不情不愿地把树枝搁在门边。
入门之後,两口子和两个孩子分别,再随着那位老大爷去到供夫子们歇息的小书屋去。
“咚咚咚——”
“请进。”
老大爷闻声开了门,许东山与苏月娘一前一後地走进去,坐在里头喝茶的夫子们瞧见有大人来了,便问道:“你们找谁?”
两口子朝着一屋子的读书人颔首,“我们找许与生的先生。”
严肃的夫子和面目和蔼的夫子一齐站了起来与两口子问好,其他夫子立即放下茶杯,给四个人腾地方。
两位夫子邀请夫妻二人坐下,夫妻二人也怕给孩子丢脸,又是撩衣裙又是盘腿而坐的,讲究得不行。
许东山在桌底下拍拍苏月娘的手,叫能言善道的她先说两句。
苏月娘朝许东山投了个眼神,刚转过头,她的泪水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对面两个夫子都看傻眼了。
“昨日我们家两个孩子带着一脸伤回去,我尪婿(2)问了才知道是你们这里的学生嘲笑我们家阿生没了亲爹娘,还说是他将爹娘克死的!我们家阿生气不过这才和他们动起了手!”
苏月娘擡起胳膊,用特意带出来装文雅的手巾轻擦泪水,哭腔浓重地继续说道:“我们镇上谁人不知阿生的爹是在战场上杀敌牺牲的,阿生的娘也是因为悲伤过度才跟着去的……”
“你们这儿的孩子竟然连一个英雄丶一个苦命女人留下的孩子都要戏弄……若是来日考了官,指不定要怎麽祸害一方百姓呢!”
说罢,苏月娘靠在许东山的肩头低声抽泣起来,许东山揽着苏月娘的肩膀,擡眸看向对面的两位夫子,那两个夫子又被许东山煞气满满的臭脸吓了一跳。
“我家後(3)和阿生昨晚哭了一宿,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为人夫子的,必须管管这事儿!”
两个夫子对视了一眼,又看看许东山鼓鼓囊囊的粗壮胳膊,这事儿,他们肯定要管出一个结果!不让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指定会将他们给结果了!
“二位尽管放心!这事儿出在我们学堂,我们学堂肯定会管到底的!”那位严肃的夫子看了一眼窗外的日头,“二位,这马上就到讲课的时辰了……您看……”
苏月娘擡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位夫子。
那位严肃的夫子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良久过後才妥协,“我训完孩子之後,您二位再走也成!”
苏月娘这才满意。
阿生待的那间小舍三面有大窗,采光还不错,苏月娘站在窗外往里头瞧,见阿生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地温习着功课,心里软得不行。
“我们阿生一看就是读书人,先生不在还知道要自觉读书呢!”
那位严肃的夫子走到最前头去,扫视了一圈,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他三个脸上带了伤的孩子脸上。
“方才我听说你们当中有人欺辱同窗,可有这事儿?”
底下的孩子们一听还有这种事儿,一时间议论纷纷,而那几个欺负阿生的孩子顿时冷汗淋漓,吓得坐立不安。
“说来实在惭愧,我的学生居然能拿父母之事来嘲笑丶侮辱同窗,教不严乃是师之惰,我王某人今日就勤快一回,教你们做人!”王夫子不知打哪儿抽出了一把教鞭狠狠地抽在有许多沟壑的木桌子上。
只听见王夫子点了那几人的名字,叫那些人上前来挨个伸出手,每人抽十下手板,并且当着一衆同窗的面给阿生鞠躬道歉。
阿生红着眼睛看着昨天对着自己又笑又打的这三个人,一言不发。
王夫子叹气,“与生,他们都道歉了,你看……”
站在窗外的两口子对视一眼,知道王夫子无非就是想让阿生开口原谅他们。
“原谅什麽原谅……这几个小畜生!”许东山又拳头痒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