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会不要他呢。
他知道苏意眠没有安全感,现在有时也会半夜惊醒,但他一直以为症结主要是之前的那次跟踪,以为是那次的阴影还没有彻底退去,于是觉得给予充足的陪伴与安抚是最好的方法。
可他没想到,或许那次的阴影并不是主要的原因,他从前让人调查少年身世时,只知道他有一个在疗养院的母亲,以及失踪的父亲,知道少年需要钱还债和交到疗养院,同时也在想找失踪的父亲。
所以他给钱,也让人暗中留意跟他父亲有关的线索。
但他关注的还是太表象了,从人迷迷糊糊之中的几句话里,已经足够容予窥见一些信息。
为什麽总是会觉得麻烦了别人。
为什麽一开始时明明想要依赖他却总是逃避着推开他。
以及他曾经想不通的,为什麽什麽都不带走,却唯独带了一个不值钱的兔子玩偶。
他之前以为少年性格就是兔子一样,胆小丶会忍痛丶易受惊丶缺乏安全感。
可他忽视了这样性格的成因。
在那天酒店的一晚之前,在少年的19岁之前,在他成年之前,乃至更早之前,他是被怎样养大的?生病的母亲,逃避责任的父亲……
或许还不止这样表面。
容予沉默了很久很久,他黑沉的目光在怀中人苍白的脸上滑过,见人不安地蜷缩着,他先是俯身安抚地在人侧颊上落下轻吻,随後又在人耳边回应他刚才说的梦话:“眠眠没有麻烦谁。”
“我也不会不要你。”
“安心睡一会儿,睡完烧就退了。”
“别害怕。”
他继续给人冰敷着额头,一夜未睡的同时,他吩咐了助理重新去查苏意眠从前的事情,包括他家人,也包括他刚才提到的小猫。
这次他要事无巨细地知道苏意眠从前的生活,彻底弄清楚遇见他之前苏意眠的所有过往,他要知道真正的症结所在,要他的小兔彻底摆脱所有阴影,不要再想着从他身边离开,或是有任何觉得会被谁抛弃的念头。
他的小兔既然回到了他身边,钻进了他怀中,那以後就是他饲养的宝贝,理应开心顺遂丶无忧无虑,不管从前在别人那里受过什麽委屈,留下了什麽阴影,往後的时间还很长,容予会全部弄清楚,然後一点一点丶慢慢地将这些阴影铲除,让他的小兔把那些全部都忘掉。
只记得他就好,只做被他养着的小兔,每天黏人再撒娇,不要有任何烦恼。
容予黑眸沉沉,透着一丝苏意眠从没见过的阴冷,但他揽着苏意眠的动作依旧温柔,怀抱温暖安心,苏意眠在睡梦中不自觉朝他怀里钻,还是跟这些时日一样的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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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意眠的高烧是在第二天晚上退下去的,没退烧的时候意识很模糊,他几乎没什麽清醒的时间,只知道容予一直在旁边,有医生来过又离开,中间的其他记忆便记不大清了。
退烧之後他修养了几天,容予没有去公司,公务都转到了线上处理,苏意眠退烧之後不想继续在床上躺着,容予就把他抱在腿上处理公司的事,苏意眠安静窝着,有时会偶尔咳嗽两声,容予就拍拍他的背,再喂他水喝。
虽然现在跟容予是很亲密的关系了,但是苏意眠被他这样照料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有点不好意思,他在被容予喂完水後小声说谢谢,然後礼尚往来般拿起一边切好的水果往容予面前递,等容予吃完後就放下签子,再安静地重新趴回人肩头。
因为病着,苏意眠不被允许看书,容予也不让他在这时候想写论文的事,他只能每天被投喂着吃吃喝喝,喝药喝温水,裹得像个球,白天在容予腿上无聊地数人头发,晚上再抱着玩偶没心没肺地窝在容予怀里睡觉。
这麽过了几天,苏意眠惊觉自己明明是病了一场,可却生生被容予在这几天给喂胖了。
他呆呆地发觉了这一事实,晚上睡觉时就趴在容予身上不满地嘟嘟囔囔:“我是不是长胖了呀?”
容予顺势握着他的腰往上提了提,然後说:“哪有。”
苏意眠被容予突然这样提了一下,又听到人睁眼说瞎话,刚想认真跟人理论,这时容予突然压着他调换了位置,然後苏意眠陷进床单里,接着就感觉睡裤的系带松了,同时耳畔传来容予低低的一句:“我好好再检查一下。”
“看看是不是胖了。”
苏意眠愣了会儿後睁大眼睛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话了,他在容予手掌下逐渐软了身体,再之後黏黏糊糊地哼唧了几声後,他想不起胖没胖的事了,只眼尾红红地抱住容予的脖子,脸也埋进人怀里,一声不吭地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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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彻底好了之後,苏意眠看到尹薇姐姐过来了一趟别墅,她似乎要跟容予谈比较重要的事,两人在书房里聊了不短的时间,等尹薇离开之後,苏意眠有些犯困,没有第一时间去书房找容予,只是有点懒懒地窝在沙发上蜷着,抱着抱枕有点想睡。
迷迷糊糊间,他感受到了头顶突然压过来的阴影,是容予过来了。
苏意眠反应过来後想叫他,但容予在下一秒握着他脖子往上擡了一点,随即容予俯身压上来,很突然地亲吻住了他。
他愣了下,下意识张唇回应。
这个吻不仅突然,且出乎意料的透出一点沉重,苏意眠以为容予是遇到了什麽工作上不顺心的事,他乖乖地松开齿关承受着这个吻,同时也学着容予安抚他的模样用白皙的手指摸摸容予绷紧的後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