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是早上,他们看不出哪个院子是关押母亲的院子,若是晚上有亮灯,他就能一眼看出来。
但母亲待的地方应当不会像别的院子一样脏乱。
倏然间他好似听到了什麽,停下脚步,认真听了听——有人在扫地,像是在扫院中的落叶。
由声音来听,叶子不多,像是这两天才掉下来的量。
萧竹愕然望向无深,比划着告诉他,一时紧张得不可自已,比划的时候都错了几个手势。
无深靠着理解和他的模样理解他的意思,他轻拍着萧竹的肩膀,又从袖里乾坤拿出他决定好的那份糕点,把东西塞进他怀中,向他重重点头,示意他继续向前,去找他父亲找了十几年的人。
萧竹用力点头,深吸一口气,周围灰尘多,他这一吸倒是让他难受得咳了两声。
无深刚给他顺背,那扫地的声音就停住了。
他们二人同时停住了动作,下一瞬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从不远处的一个院子中移步至门外,擡眼与他们目光相碰。
萧竹当即怔愣,那女子也惊愕在原地,三人都没有说话。
那女子让萧竹有一种熟悉感,此地不会有旁人,这人应当就是他的母亲。
可是为何,他与母亲生得一点也不像?
父亲说过,他出生时,和母亲长得像,可随着年岁增长,模样就越与从前不同,不再像母亲,可也不像父亲。
他不像父亲这事,从前被旁人议论过好多回,有人问起,父亲就说他是像母亲。
儿时不懂事,他还问过父亲:“您没怀疑过我是别人的孩子吗?”
父亲说,他儿时就像母亲,为什麽要怀疑?
萧竹看着那女子的面容——她容貌实在太年轻了,若说她与自己年龄相仿,他也是信的。
父亲说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是真的不假。
沉月这个名字,确实适合她。
“进来说话吧。”沉月先移开了目光,留下这一句,转头走进院中。
二人往前走了两步,萧竹停下拉拉无深,神情有些难过,比划着问:“我怎麽觉得,母亲见到我,似乎不太开心。”
“别多想。”无深大手覆盖在他头上,力道适合地摁了摁,“她只在你出生时见过你一面,暂时认不出来也是有的。”
听他这麽说,萧竹才稍稍释怀,双手拿着那一包糕点,走进了院中。
院内摆设与梦中无异,进入後就能看见路旁的一棵秃秃的梅树,一边有个小小的池塘,池中水清澈,岸上有个盛水的木杓。
沉月推开了侧屋的两扇门,进门的位置变得宽阔,她拎起水壶来到池子边,用木杓盛上水,放在室外火炉上烧。
她反手往火里弹了一下,有什麽东西被投入中,炉中微弱的火霎时熊熊燃起。
沉月从柜中拿多一个坐垫和一副茶具,安排好後,萧竹和无深也走到了火炉旁。
“别太靠近炉子,烫着你俩。”沉月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炉子和他二人,“进来吧。。。。。。把鞋脱了,我今日打扫了屋子,不想再扫了。”
俩人乖乖地脱了鞋,分别走到安排好的两个位置,那份点心也交到了沉月手中。
沉月接过点心就放在了一旁,对这份点心的态度只是一声谢。
她方才大概是施了加快燃烧的法术,炉子上的水在他们二人坐下後不久就沸腾了,沉月向那壶热水招招手,水壶便悠悠飞来,稳稳当当地落在桌上。
沉月用水洗了茶具和茶叶,把茶泡上了,才缓缓开口:“我早知晓您会来,只是没想到这麽快,也没想到您是带上他一起来了,我以为你们这一世不会那麽早就相遇。”
萧竹定定看着母亲,对她的语气及所言所语十分不解。
这语气,听着不像是母子之间的语气,反倒像是许久未见的故人,而且话语间一个个的“您”,也不大对劲。
等到她话说完,萧竹看到母亲把目光移动到无深身上,他的疑问就更深了——她是把无深错认成是儿子了吗?
无深也听出不对,直言道:“夫人是认错人了。”
“我不会认错的。”
“可我并非是您的儿子。”无深示意沉月看看萧竹,“他才是。”
沉月似乎有些反应迟钝,低着头沏着茶,反驳道:“什麽儿子,林中所有梅花妖把修为赠与我,助我寻回了上一世的所有记忆,天界每一个人的脸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您,我怎麽可能。。。。。。”
她倏然顿住,茶烫手了才把茶杯放下,终于擡头看了一眼萧竹,看他有些紧张地对自己勾了勾嘴唇,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又转向无深,道:“渡云上仙,您方才说什麽?”
怔愣的人换做了萧竹和无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