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羡没了动静,就当她以为卫子羡不会回应时,他忽地松开了谢棠,站起来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桌边走。
谢棠反应过来他的意图,没有做声,任凭他行动。
但卫子羡这会儿已有些头晕眼花,短短几步路走的七拐八弯的,颇为艰辛,谢棠力气小,几乎是被他扯着走。
到了桌边,他又摇晃着要去倒水,谢棠连忙制止他的动作,将他扶着坐在来,迅速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
卫子羡又要去牵她的手,可谢棠这会儿被他折腾的有些热,自然是不愿,拒绝的干脆:“我不想。”
卫子羡一双凤眼缓缓眨了下,似是在反应她话语中的含意,半晌,才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阿棠。
谢棠觉得新奇又好笑,可看着他眉目间的疲惫,心下又有些酸涩,她牵着卫子羡的手,温声道:“你好生去榻上歇着,我就不走,好吗?”
卫子羡点点头,慢吞吞回去,躺在榻上。
谢棠端着温水过去欲为他擦脸时,卫子羡已规规矩矩地躺在榻上,双手交叉置在胸口,迷蒙的眼神随着她而动。
谢棠拧干帕子,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想起前几日两人的争吵,她默了默,看着他道:“卫子羡,你要同我道歉。”
卫子羡从善如流,“对不住。”
谢棠诧异,“那你错在何处了?”
卫子羡摇头,眼睛看着谢棠,诚恳道:“我不知。”
谢棠无奈,气的拍了下他的胳膊,“你再想想。”
卫子羡轻声道:“定是我做错了事,才会惹阿棠生气。”
他说着,侧过身子看着谢棠,有些紧张:“你会离开我吗?你要离开汴京了吗?”
他说着,自己反应过来,急切道:“但你我二人已成婚,今生你不可弃我而去。”
谢棠微怔,心下也有些不是滋味,那些旧事都过去了这麽久,想不到仍是卫子羡心底深埋的恐惧。
她擡手摸了摸他的脸,温声道:“不会离开你,我们只是吵架了,我怎会离开你。”
卫子羡舒了口气,抓住她的手摁在心口,欲说些什麽,但抵不住困意袭来,就这麽睡着了。
等他再一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清晨。
怀中人紧紧依偎着他,因他轻微的动作惊的她长睫轻颤,卫子羡连忙将她紧搂入怀,拍了拍她的背,温声哄道:“没事了,你继续睡。”
谢棠含糊着说了些,听不大清,卫子羡也不在意。
他将谢棠连人带被捞到怀里,轻轻吻着她的脸颊,想起昨夜之事,唇角的笑意便掩饰不住。
他的阿棠终归是心里有他的。
不过,刻意的冷落实在是不好受,于他于谢棠都是折磨,谢棠小他几岁,又是他的娘子,他合该多忍让几分,她有错,他好生同她说明利害就是了,往後再也不可如这回这般行事。
他亲了亲谢棠的额头,闭上眼睛酝酿着睡意。
屋外雪落岑寂,屋中馨香温暖。
等谢棠再度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候了,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靠坐在床头翻着书的人,下意识就朝着他挪了过去,脑袋才放在卫子羡的身上,忽地想起两人吵架的事来。
霎时就像掉落在旱地上的鱼儿一般弹了起来,连忙往後退去。
卫子羡大手一伸将她搂回来,抱在怀中,温声道:“我错了,我不该同你置气,让你伤心这麽久的。”
谢棠心中的气早就消了,如今他给了台阶,自然就顺着下来了,她轻“哼”了一声,靠在他的胸膛上,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同你计较了。”
卫子羡闷笑一声,“多些阿棠宽恕,不过……”
话未说完,谢棠转过脸,擡起手掌捂住他的嘴巴,“我省得,日後我定会忌口的。”
卫子羡“嗯”了一声,又凑近她的耳朵低语了几句话,谢棠神色又怒又羞又不敢言。
炭盆里的银骨炭烧尽,发出轻微的碰撞声,窗外是落的新雪,随着北风往廊下直吹。
廊下丢着一个纸做的灯,有女使冒着雪跑来将灯提起来,拿着帕子仔细又轻柔地将上面的雪掸去。
显露出上面苍劲有力的字迹——岁岁又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