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岭:“那点上吧。”
叶适东于是点去了,边点边安慰赵予维:“他们说了,山里树多潮湿,被蛇咬是这常有的事儿,药什么的都有,大夫也在,问题不大,东西都给你整上,你就踏实睡吧。”
赵予维说:“我不睡了。”
叶适东:“你是被吓坏了,一会儿困了可不由你。”
她道:“瞌睡都被吓回老家了,一点儿困意没有。”
叶适东笑:“那你这瞌睡跑得够远的啊。”
她一点儿没笑。
乔岭想了想,楼上房间已经住满了,本来打算调个小姑娘下来陪着她一起,但人小姑娘也害怕,尤其知道她被咬了之后,几乎都没下过楼了。
他还在想办法,叶适东忽然道:“要不然我陪你吧,正好我和他们约好了玩儿扑克牌,玩儿完肯定很晚了,到那会儿你也就睡着了。”
赵予维问他在哪儿玩儿。
他指指外面:“隔壁的隔壁。”
赵予维说:“太远了,要是再来一条,等你赶来我都被咬死了。”
叶适东:“嘿!您就不能盼点儿好啊,怕啥念叨啥?”又说,“要不然我们到这儿打吧,都守着你,我不信还睡不着。”
“那就更睡不着了。”乔岭无缝衔接地接过话,“人睡觉呢,几个男人守这儿打扑克,合适?”
叶适东有点儿诧异,心想,不合适不合适呗,不合适就不在这儿玩儿了呗,这么凶干什么。
“那自然是不合适的。”他道,“老大你说怎么办吧。”
乔岭又想了一下:“你去问他们再要张床,没有床椅子也行,就挨门口放着。”
叶适东说好,他反应了一下,反应过来:“您要睡这儿啊?”
乔岭看着他没说话。
他立即道:“我这就去办!”
赵予维一直沉默着,这会儿想说点儿什么,又不知道说点儿什么。
乔岭开口:“天热,房间门就开着吧,凉快点儿好睡。”又说,“踏实睡吧,我在呢。”
可她哪还睡得着,心里是踏实的,也是兴奋的,像纪录片里高速回放的种子破土一样,一茬一茬接二连三地往上蹿,外表是柔弱的,力量却是无穷的。
睡不着她就在竹塌上翻身。那是张陈年老床了,一动就咯吱一响,连翻几个身就连着几声咯吱响。
屋内只剩一盏简易台灯亮着,并不强的光芒恰好把屋内的陈列往墙上照出模糊轮廓。
夜是黑的,她翻身的动静挺怪的……她不敢翻了,找准一个姿势不动。
过了一会儿,乔岭的声音在门口轻轻响起:“睡不着?”
“唔……”她还真奇迹般地有了困意。
乔岭仰面朝天半躺在叶适东找来的躺椅上。他头顶是根木头房梁,呼吸间是草木和着泥土的潮味儿。
他冲完澡已经很久了,四周很凉快,叶适东怕夜风吹着他还给他找来一床薄被。他半盖着那床薄被,隔壁的隔壁几人打牌也刻意控制住了动静。
耳朵乍一听,他还能听见院儿里昆虫间歇的低鸣。很舒服的温度,很放松的环境,可他却毫无睡意。
赵予维后半夜醒来的时候房间是黑的,因为那盏用电池的台灯耗尽了电量。
她摸黑下床,完全忘记门口睡着个人,以致于脚下被绊扑倒时撞得下巴生疼。
“怎么了?”好不容易睡着的乔岭瞬间转醒,被她撞得也胸口生疼。
他的声音在暗夜里低低的,带着点儿沙哑。
赵予维抬手摸了摸,在他的脸上轻轻探了探:“没事儿吧?”
“没事儿。”乔岭坐起来。
两双眼睛在极模糊的光线里极近距离地对视着。
赵予维看着他的眼睛,感受他的呼吸,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如擂鼓。
“我想上厕所。”她红着耳根子小声道,“忘了你还在这儿。”
“走吧。”乔岭掀开被子下了椅子,送她去了户外厕所。
那会儿的月亮已经不圆了,弯钩一样挂在天上。
赵予维从厕所出来就看见他站在围墙的另一侧,他大概脖子不舒服,正左右晃动着脖子舒缓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