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掩饰就是暗示
1咖啡是生産链最为复杂的作物,生産过程中充满变量,稍有不慎就变质。因而无所不在的瑕疵豆,成为精品咖啡最大的梦魇。如同一颗老鼠屎会坏掉一锅汤,一粒瑕疵豆也会毁掉整批好豆子。所以从采摘到处理发酵,再到储存,必须进行反复筛选,力求剔除每一颗瑕疵豆。周博平常说“瑕疵尽除味自美”,咖啡生豆装袋入库前最後一次筛选,他总是亲力亲为。现在多了个路东祁。搬把椅子坐周博平旁边,路东祁脸上带笑:“董六一说以我的体力,全庄园只有这个活儿我能干。”可他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瑕疵豆,便虚心请教道,“叔叔,要不你先教教我怎麽区分好豆子和坏豆子?”周博平没言声,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千头万绪。回庄园不到一天,已经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起路东祁。整体风评还不错,都说他是个热心肠的小夥子,整天笑呵呵的,见谁都能聊上两句。唯独有一点城市孩子的通病——干不了活。啥也不会干,体力也不行。今天一反常态主动找活,周博平难免多想。想路东祁是不是真当他是“准岳父”,故意接近他,试图讨他欢心。暗忖着,周博平看向路东祁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颜色。路东祁会错意,指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车祸後出现短暂性失忆,有些事不记得了,但我智商一点没受影响。叔叔,你尽管教,我肯定能学会。”失忆也没有忘记周蒾,“准岳父”看“未来女婿”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挑剔。果然是两父女,路东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里发毛,惴惴不安道:“叔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周博平收回视线:“没有。”不管出于什麽目的,真心或者假意,年轻人只要愿意学,他没有理由不教。挑出一颗标准颜色和形态的咖啡生豆,周博平详细讲解道:“你可以看颜色区分。灰绿丶翠绿丶蓝绿丶浅绿丶黄绿属于正常色泽。如果是黑色丶铁锈色丶褐黄色丶红褐色丶暗灰色丶豆子表面有绿斑丶白斑丶褐斑丶或者虫蛀的小孔,都是瑕疵豆。”路东祁现学现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尝试从面前的平底筲箕里找寻瑕疵豆。越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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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是生産链最为复杂的作物,生産过程中充满变量,稍有不慎就变质。因而无所不在的瑕疵豆,成为精品咖啡最大的梦魇。
如同一颗老鼠屎会坏掉一锅汤,一粒瑕疵豆也会毁掉整批好豆子。所以从采摘到处理发酵,再到储存,必须进行反复筛选,力求剔除每一颗瑕疵豆。周博平常说“瑕疵尽除味自美”,咖啡生豆装袋入库前最後一次筛选,他总是亲力亲为。
现在多了个路东祁。
搬把椅子坐周博平旁边,路东祁脸上带笑:“董六一说以我的体力,全庄园只有这个活儿我能干。”可他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瑕疵豆,便虚心请教道,“叔叔,要不你先教教我怎麽区分好豆子和坏豆子?”
周博平没言声,表面风平浪静,心里千头万绪。
回庄园不到一天,已经有不少人在他面前提起路东祁。整体风评还不错,都说他是个热心肠的小夥子,整天笑呵呵的,见谁都能聊上两句。
唯独有一点城市孩子的通病——干不了活。啥也不会干,体力也不行。
今天一反常态主动找活,周博平难免多想。想路东祁是不是真当他是“准岳父”,故意接近他,试图讨他欢心。
暗忖着,周博平看向路东祁的眼光里,多了几分探究的颜色。
路东祁会错意,指指自己的脑袋说:“我车祸後出现短暂性失忆,有些事不记得了,但我智商一点没受影响。叔叔,你尽管教,我肯定能学会。”
失忆也没有忘记周蒾,“准岳父”看“未来女婿”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挑剔。
果然是两父女,路东祁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心里发毛,惴惴不安道:“叔叔,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周博平收回视线:“没有。”
不管出于什麽目的,真心或者假意,年轻人只要愿意学,他没有理由不教。
挑出一颗标准颜色和形态的咖啡生豆,周博平详细讲解道:“你可以看颜色区分。灰绿丶翠绿丶蓝绿丶浅绿丶黄绿属于正常色泽。如果是黑色丶铁锈色丶褐黄色丶红褐色丶暗灰色丶豆子表面有绿斑丶白斑丶褐斑丶或者虫蛀的小孔,都是瑕疵豆。”
路东祁现学现用,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尝试从面前的平底筲箕里找寻瑕疵豆。
越仔细,脸不由地越贴越近,鼻子快掉进豆子里了,他纳闷道:“叔叔,我明明不是色盲,为什麽看起来颜色差不多?”
周博平:“你先把墨镜摘掉。”
刚说自己智商正常就犯蠢,路东祁简直无地自容。
埋低脑袋小心翼翼挑出瑕疵豆,他随口找话化解尴尬:“叔叔,周蒾好像不在庄园,她去哪儿了?”
“给满婆婆送肥料。”周博平嘴上答,心里道,你暴露了,年轻人。
路东祁问完也觉得突兀,学习要有学习的样儿,应该探讨点更专业的话题。
他搜肠刮肚又问:“叔叔,这些就是精品咖啡豆吗?”
周博平听笑了。
倒不是笑他的问题太业馀,而是:“商业豆平均十五块一斤,精品豆价格是它的两三倍,我也希望我们庄园出品的豆子全是精品豆。但这只是美好的愿望,精品咖啡豆成本高,制程繁复,我们庄园的産量算高的,直到去年也才达到35%左右。你说的竞标级别的精品豆産量就更低了,只有0。05%。”
“这麽少!”精确的数字带给路东祁最直观的冲击,他想了想,点点头,“也对。如果所有咖啡豆都可以高价出售,咖农们早发财了。”
“能不能出品一支高品质的竞拍豆,有时候是可遇不可求的。同样的栽种环境,同样的处理方式,不一定会得到一支同样品质的竞拍豆。”
周博平转身对向路东祁,说:“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父亲从影四十年,拍过上百部的电影,代表作有多少?称得上影史经典的又有多少?”
路东祁面露讶色:“叔叔,你认识我爸?!”
“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周博平微笑道,“我应该算是他的影迷。”
“早说嘛。马上啊,你马上就认识他了。”路东祁掏出手机,飞快拨打影帝父亲的号码,二话不说递给周博平。
条件反射接过手机,周博平一时有些发愣。
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显示已接通,他的心也跟着抖了抖,暗道,这算什麽事啊,两亲家提前电话会晤吗?
隐约听见手机里传出路烨的声音,身为影迷的周博平又激动又忐忑,想把手机还给路东祁也来不及了,他已经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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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蒾送完肥料回庄园,一下车就看见董六一满院子追打满家财。
论体格满家财远不如董六一,胜在跑得快身体灵活。借助各种现成的“障碍物”辗转腾挪,眨眼间,又跟窜天猴似的爬上了二楼,得意洋洋冲董六一大做鬼脸。困困举着GoPro全程跟拍,镜头扫过厨房门口看热闹的叔叔们和麻嬢嬢。她招呼一声看这里,大家不约而同冲向镜头挥手致意,脸上洋溢着丰收後的喜悦。
镜头再一转,对准周蒾。
她要去库房,提着个纸箱摆摆手,转身一边走,一边接听林老叔儿子林夏的电话。
玫瑰庄园初创那年,周博平刚成家,林贵泉是个老光棍。为纪念庄园成立,在玫瑰教堂前,他们很有仪式感地,共同移栽下第一株咖啡幼树。
三年後,咖啡树结出丰盛果实。周博平怀抱不满周岁的女儿,捉着她肉嘟嘟的小手,从枝头摘下第一颗全红咖啡樱桃。小小孩开心地笑个不停,好像明白什麽似的,也没谁教她,自己将这颗拥有特殊意义的咖啡鲜果,转送给了终于娶到媳妇的林贵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