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雪怜按着陆隽的手微微出了薄汗,已是六月酷暑,房内没有散热气的冰鉴。
她的手掌覆在陆隽的衣衫,衣衫下的皮肤湿润热烫。虞雪怜蹙眉说:「这麽热的天,捂得严严实实,陆大人不怕捂出痱子吗」
虞雪怜把被褥掀开一半,露出陆隽的上身,清晰可见,他的里衣黏着胸膛丶腹部……虞雪怜脸不红心不跳,遂提了提陆隽的衣袖,拿丝帕给他擦汗。
「虞姑娘今日找陆某,是有何事」陆隽半个时辰未进水,喉咙有些哑。
虞雪怜停下手中动作,她今日来,是向陆隽坦白:「我,曾跟陆大人说过一次谎。」
浮白的事,她要跟陆隽说明。
陆隽闻言抬起眼皮,说:「虞姑娘没有弟弟,是麽」
虞雪怜嗫嚅道:「那时我并非有意欺骗陆大人,浮白虽是侍卫——」她怕陆隽当她是为遮盖说谎找理由,便没接着解释,认错就是了,「归根结底,是我的不对,不该一开始跟陆大人撒谎。」
陆隽神情不变。
说谎固然不对。在过往的年月,日复一日,除了爹娘会笑着对他说,等还了帐,一家三口要去金陵城游玩逛街。村里人无不是恶言相向。
没有人向他说过谎。
陆隽道:「可我不怪虞姑娘。」
丝帕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他的手臂,她像是在给他洗濯伤口,他身上没有一处有伤,但不知是哪里好似结了痂,有些痒。
今天下了一场闷雨,没有烈阳照着,却让人燥热,喘不过气。
房门虚掩着,陆隽的床榻离窗台远,映不住一丝亮光。
丝帕也被润湿了,虞雪怜将它搭在盆架上。她俯身用手指试着触碰他的手臂,看是否擦乾净了。
「陆大人不生气吗」虞雪怜问。
陆隽的手臂下意识地一颤,青筋紧绷,他说:「生气要如何,不生气又要如何」
即便生气,生的是哪门子的气於他而言,虞穗想方设法地帮扶他,纵使对他说谎,他也不生气。
陆隽的床榻要同在城外的宅院大了许多,床榻边留有一两尺的空馀。
虞雪怜侧坐在榻边,用食指拭去他手臂残留的汗珠,然後低眸看他,柔声说道:「学生欺骗老师,理应挨罚。」
陆隽凝视着她,良久,说道:「知错就改,不必受罚。」
虞雪怜复问:「陆大人真的不生气吗」
她方才摸他的手臂,切身感受到他的青筋突显。他却说生气要如何,不生气又要如何。
之前不知道陆隽嘴硬。虞雪怜不想陆隽因这事生闷气,「陆大人,我跟你赔罪。」三言两语自是表不出诚意,她沉吟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轻易翻过去,我良心不安。」
不止浮白这一件事,她带有目的靠近他,时日越久,她越觉得有所愧对陆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