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池历没有说他乖,而是换了个奇怪的词汇,“你像只猫。”
宿天水吃了两口饭,抬起脑袋,“嗯?”
池历给他打的饭是食堂卖的最好的热销菜,要跑的最快的那批才能抢到,他心思不绕弯又纯粹的开心起来。
池历没有解释,等他放下筷子,才扭开药水,刺鼻辛辣的药味传开。
宿天水皱着眉吹了口气,才明白池历在等他吃完饭,怕这辛辣的味道影响他。
池历的手落在了他的裤腿上,半弯腰查看情况,轻轻掀起了他的裤腿,布料刮过小腿,冰凉的指骨停在他的脚踝上边。
夏日的光柱透过玻璃穿梭,牵针引线顺着池历饱满的额骨攀岩,他能看见池历眼尾的痣,横飞的眉尾,挺括的鼻骨,在淡透的微黄光里点亮。
宿天水不太习惯,拎着裤腿道谢:“谢谢你。池历。”
“我自己来吧。”
手被池历摁住,池历拆了根棉签,单手圈住他脚踝上边微微抬起,他半挑了一下眉,“你没有选择。”
“中午乱跑。脚踝伤害加重了。”棉签沾了红药水,浮在宿天水白皙的皮肉上,还不如池历指尖的力道清晰。
池历嗓音偏低,握住他的小腿,像是轻轻上了层锁,“我帮你涂。要不继续痛着。”
红色的药水顺着脚踝往下流,棉签已经被染红,池历指尖止住水流下落的痕迹,拿纸巾盖上的时候,指尖轻轻划过了宿天水的脚踝,有点痒。
宿天水从包里拿了张折叠整齐的钱,放在池历桌上,“那你把药卖给我。”
“然后我再自己涂。”
他捏着裤脚弯腰看,白皙凸起的踝骨点缀着深红的药水,边缘很不均匀,他看着难受挪开视线。
“不卖。”池历换了个深褐色的药油,用新棉签点压了两下。
宿天水没忍住,“嘶——”
按下去一种火辣的疼,他往后缩,可是小腿肚被池历掌控了。
池历扔了棉签,改换了手摁在他伤口上,池历的皮肤是冷白似冬山深雪的那种,青色脉络清楚可见,骨节连到力度都是冷冽的那种。
宿天水怕疼,眼里闷了层水汽,总感觉这手像是手术室白炽灯下变态医生的持有物。
池历一松了手,宿天水就把脚踩到了地上,放下了裤脚,他不能多看脚裸上混乱的药水涂鸦,强迫症让他多看一眼都难受。
宿天水眼睛蒙了层半透明的水雾,瞪着池历,冷着脸把红钞票推过桌子。
他不喜欢骂人,最狠的词就是坏人、脸没皮、变态这些没什么杀伤力的词汇来回切换。
他想了想,只说了句老气的像是长辈对晚辈的词汇,“没脸没皮。”
“如果不按压。淤血散不开。”池历把药合上,湿巾慢条斯理地擦好手,扔进了饭袋子里,把宿天水的饭盒收拾了下,扔进了袋子里,打了个结。
“你自己涂,肯定不会按。”
“谁说的?”宿天水别过头不承认。
“你的小腿说的。”池历把垃圾凭空扔进了垃圾桶里,“它在抖。”
风四散开,教室的蓝窗帘被吹起来蹭过他们桌面飘飞,午后的光透着玻璃像是流淌的河,把他们罩在夏日的逃逸的金光里。
宿天水情绪变得快,而且不喜欢记着太多,永远只遵循最直观的情绪来走,所以现在池历捏疼了他,还跟他小腿肚非法对话,非常可恶。
他决定把没脸没皮的家伙赶走。
宿天水单手拎开后门,指了指,“你该去上体育课了。”
“李龙在等你呢。”
池历懒散地靠在椅子上,侧头看他,又轻轻地笑了下,“不上。不熟。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和你也不熟。”宿天水把门合上,“我们这样不去,算是逃课的。”
好学生还旷课,池历表面功夫做的一点都不深入,演技差劲,宿天水侧头看。
“嗯。”池历把抽屉空出来,塞了书,闻言毫不在意,“跟叔叔说。岁岁带我逃课。”
宿天水又要炸,池历把书塞好,偏头看了过来,“你怎么什么都信。”
宿天水语气很凶,“有病。”
“我开药的时候,请了两张假条,已经交给体育组办公室里。”池历桃花眼翘了下,手抓了几根笔一同扔到了前边的桌上,“说跟叔叔告状,都是开玩笑的。一次想让你慢点走,别伤了。另一次是刚才,想逗你。”
宿天水看了眼池历扔掉的笔,都是跟李龙刚刚想乱涂画的同牌子的。
“至于,让你坐在升旗台上,也是不想你腿伤加重。拿你帽子是怕你中暑了。”他假意叹了一口气,“我在你眼里这么坏吗?”
宿天水情绪又被这番话,绕了回来,又想到池历父母意外去世的可怜劲,他压低语气,“也没有。”
“倒是你。总是被欺负吗?”
这个人在说什么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