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铺的老板推着一辆宝蓝色电动摩托停在了路边下,招了招手,“临时牌照已经安了。剩下的要自己去车管所办。”
池历点了点头,跟老板交接了几句回来问:“还吃吗?”
宿天水摇了下头,这次池历没问,就着他的膝弯把他横包了起来放在了摩托上,把他安置好,池历跨坐上了车,把书包放在了脚踏处,把饼挂在把手上,扭了钥匙,又把他的手摆在腰间。
等宿天水反应过来,抬起头,手已经圈在了池历腰上,他才从背后边冒出脑袋,问:“为什么买车,学校离家很近的。”
“想听实话?”
“嗯。”
“你受伤了。”池历拧了车把手,电动车缓缓地开了起来。
“你觉得背我太麻烦了吗?”宿天水改去揪他的衣角,但衬衫的衣角被塞进裤子里了。
“没有。背你你的手不会弹钢琴。”
“骑车载你,你就变成了钢琴大师。”池历轻笑了下,风把他的头发吹向后,五官深邃侧影格外饱满流畅。
宿天水把手虚虚地环着,被池历压实,池历说,“怕你明早起不来床。赖床。小碎步去学校可来不及。”
“我不会的。今早是一个意外呀。”风从衣袖里灌进来,声音被风吹的格外柔软,宿天水摆正脑袋,看着池历的后背凌乱的褶皱。
看了两秒,又闭上眼不看,看了心痒,很想拿个小熨斗烫平。
闭眼后,整个人却像凭空飞起来了一般,只有手的温感是真实的。
纯黑的四周,他听到池历冷降的声音,像是玉石相鸣,“我不喜欢被掌控的关系。”
“你不觉得把大人定义好的关系重构很有意思吗?”池历说的话转折的猝不及防,宿天水没有睁眼,“叔叔说,让岁岁照顾我。”
“重构后,等于,我照顾岁岁。”
池历把“岁岁”两个字咬的格外轻,“下午我说,你没有照顾好我,没有在生气,只是很开心,这种重构被你印证了。”
“我想的是,不如试试我定义的关系。”他说,“岁岁。”
“忘掉叔叔的话,我来照顾你。”
宿天水不太明白,他闭着眼,搂着池历,问:“为什么?”
其实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让关系不要开始,做个陌生人更符合池历关系的选择。
模糊的笑声,和树叶交歇的声音,池历的声音像某种隽永的老唱片,“你今天已经很好了。不需要拜托明天的你来拯救。”
“你是最好的今天,不用忘记。”
宿天水从明晃的太阳里回过神,当时的他似乎并不太明白池历在想什么。他在记忆里找了一个故事作续接,故事是池历在一个冬天讲的。
池历在雪落的夜里说,“那主角就叫C吧,C讨厌被动的关系,厌恶被掌控的任何关系。他有记忆的时候,和他生活的只有一个定点来的保姆。他的父母老来得子,依然没怎么在意他,忙着研究破纸上的历史,把他的成长史忽略的彻底。因为他只是一个没什么价值的人。”
“这是C一出生就被定义的关系,无法掌控,后来这关系碎了,他的父母病床上只有一个模糊的视态,辨别半天,才用弥留的语气略带遗憾说,是小池啊。”
池历拿着烟点火,点燃的烟花炸向天际,他把烟摁灭,“只是一个相同的姓氏罢了。连名都要多费思考。”
“你说被动刻印的关系有多讨厌。”
“这世上每天会有很多人主动的记住你,会有很多人被动的被记住。早餐铺的老板,便利店的收银员,保姆或者旧街坊等等,都用那种略带怜悯的关注,给你刻画一个关系,记忆淡化的很快,有一天你就被主动的忘记了,然后被动的被忘记。”
“可你明明会记得他们,懂吗?”池历的声音含混在雪里,夹杂着有味道的磁声,“多可笑。”
空气里只有略带苦涩的烟草香和烟火燃尽的硝烟,池历冰冷的眼神从远边落下,手抚摸在宿天水的脸上,又是个温柔的笑意。
宿天水抖着埋在池历怀里,仰头眼角都是湿漉漉的。
“岁岁。刚刚我语气凶了。”池历拉高他的衣领挡住气味,耐心哄他,“不要难过。”
“这只是C的故事。但他会遇到S先生的。”
那才是宿天水写的第一本书,字母王国。池历的故事结局是,幸好他遇到了S,童话有了完美的结局。
如果一定要定义一种CS的关系,开口的定义必定是一种纯白的欢喜。
池历想着的一定是,看到宿天水的第一眼,就只模拟了一种关系链,那种关系就是,想要主动地照顾宿天水一辈子。
*
高一的宿天水坐在车后座上不太明白,很爱较劲,他睁开上翘的眼尾,有点不满,“你说颠倒关系就颠倒关系吗?”
他不喜欢池历只是因为叛逆大人的话,而选择认识他。
“那如果这样假设。有人跟你表白你不喜欢她,颠倒过来,就等于,你喜欢她不喜欢你的样子,你反而还接受了。”他说的颠三倒四。
池历咬了下唇,嘴角上翘,“不一样。”
“我喜欢掌控关系。不代表什么关系都接受。”
宿天水又很凶,想了个狠词,“变态!”
“嗯哼。”池历车开的很快,没有反驳,过了半天语调拉长,“车开这么快你也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