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还没说出口,古管家就迎了过来将我们送出了宅子。
程见山丶程归两人跟着自家母父坐车回去,但我没有,我和母亲并没有她们想象中的亲密,反而较为疏离,母亲自己坐着主宅的车回去,而我则是早已叫了秘书过来接我。
外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开始,又下起了小雪来,虽然雪势人眼看来没有多大,但看厚度也下了不久了。
我在皎洁的月丶耀眼的星与後来的雪遍布良久的天地中坐着私家车回家,窗外的都市雪夜景快速掠过,我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再次睁开眼时,是在某个红绿灯岔路口。
我无意侧目,眼里便撞进了一抹单薄的熟悉身影,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路清时,他穿着一身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外套,不撑伞在这场雪中缩着脖子走着,雪覆盖完全他的全身,冷得他速度越来越慢,我不由得挑了挑眉,这是在做什麽?
车流尽头的红绿灯闪动着,几秒後跳到了绿灯,秘书正要啓动,我却遏止了她,命令道:“跟着人行道没撑伞那个。”
语落,秘书愣了秒,随後就顺着我的话看向人行道,锁定了没撑伞的路清时,缓缓踩着油门,跟在他身後。
霓虹灯闪过眼前,我在龟速前进的车後座中冷若冰霜丶不辨喜怒地看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眉又不自觉轻轻蹙起。
或许是曾经跟身为程氏继承人丶程家大小姐谈过的他的窝囊感到不满,又或许是Alpha生理上对于终生标记过的Omega的特殊情结,我莫名其妙关心起他这种处境的原因。
为什麽会不撑伞在这种天气中走着,为什麽早就该下班的他现在还在距离花店几百米处?为什麽穿这麽少?
……
人行道旁,被装饰成红色的一盏盏路灯夹着飘雪打下道道眩白的光,路清时双手抱着手臂慢吞吞地前行。
我鬼使神差按下车窗,手肘撑在窗台上,支着下巴看他。
虽说今天的温度是暖和不少,可风雪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冷与痛的,跟那种体型小丶伤害也小的刀子一般。
秘书跟着我在悉尼闯荡四年之久,自然知道我每个动作代表的意义,我现在这幅样子,无非就是被那个人吸引了,想看看得更清楚一些罢了,我看中的人一般是外人无法规劝的,所以她还是依职责开车,没有插嘴,更没有制止。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第三个岔路口时,我终于忍不住叫秘书停在了人行道边,她停了车後,撑伞下车,为我打开车门,我随手拿过一把伞,被她护着脑袋下车。
马丁靴陷入厚重的雪中,啪地一声,车门关上,秘书跟在我身後,为我撑伞,我们一前一後走到路清时身边。
我打开伞,在他身前为他挡住头顶冲撞而来的倾盆大雪。
马丁靴吧嗒吧嗒的声音在嘈杂车流中模糊不清,路清时感觉到阴影的笼罩,慢半拍擡头看过去,在看见我那一刻,耳边全世界的喧闹戛然而止,只剩下他为我疯狂的心跳声。
一声丶两声丶三声,贯穿整个耳膜。
“不要命了吗?”他听到我一板一眼的对他说,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刻薄,可落在他耳中却让他幸福得快窒息。
夹着雪的冷风呼啸而过,路灯拉长我们相对着站立的影子,路清时布满雪色的面颊冒着冷气,他染上雪绒的睫与唇抖着,望着我埋在阴影里面无表情的脸,忍不住抿了抿唇。
我看见他充斥着血丝的憔悴双眼中倒映着我的五官与他的浅薄的丶克制的柔和笑意:“朝……程小姐,谢谢。”
他不同于以前是各方面优异的天之骄子的傲气,现在极易满足的廉价让我不由得回忆起来一些跟他的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