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得撕心裂肺,近乎将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何悄回来见状赶紧递来热水手忙脚乱地帮他拍背:“还好吗?”
生理性的泪水呛出,谢择星勉强止住咳嗽,接过水粗喘着气摇头。
他闭眼又睁开,只觉得格外难受,他被改造被标记被注射神经元催化剂,那个人已经在他灵魂里打上了烙印,仅仅是一个相似的背影也会挑起他心头波澜,想要真正遗忘,远没有他以为的容易。
何悄大约看出来了,安慰他:“慢慢来,择星哥你能行的。”
谢择星僵硬牵起嘴角,挤出声音:“……但愿。”
中午,飞机落地海市。
在机场随便吃了点东西,谢择星坚持直接去市局。
徐寂已经跟张鸣那边打过招呼,让对方尽量一次把要问的问题问完。
傅凛川在中午之前再次被带去审讯室,警察补充审问了他一些案情细节。
出来时他两手戴着手铐跟在押送的警官身後,走至走廊转角忽地顿步,扭头看去。
走廊另一侧尽头,窗光洒进的地方,谢择星正随旁人迈步走过去,他侧脸的眉目淡得几乎要化进光里,像一片苍白的剪影。
傅凛川静默望着他,眼眶涌上酸涩,那头的脚步声也已逐渐远去。
张鸣提出要给谢择星重做一份笔录,让徐寂他们先去外面等。
谢择星有些紧张,张鸣给他倒了杯热茶,坐下先跟他闲聊了几句,之後才进入正题。
又是之前反反复复问过的那些问题,因为嫌犯换了个人,谢择星不得不被迫再次不断回忆。
最後时,张鸣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说给你打针做手术损坏了你的腺体功能,让你无法再标记Omega,但因之前的伤残鉴定结果是根据你的入院记录和检查报告做出的,而他是你的主治医生,所以那份结论已经没用了,我们需要为你的腺体损伤情况重新再做一次司法鉴定,希望你能配合。”
谢择星的身形微僵,意识到那个人没有说出腺体改造的事情,他自己也不想说,混乱的脑子很快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好。”
改造和标记在CT报告里并不能明确看出来,只会显示他的腺体有损伤,抽血检测腺体激素值也一样。当日在那间诊所他说出自己被标记後,那名医生的反应至今让他心有馀悸,他是真的不想这个难堪的事实公之于衆,甚至没有告诉过何悄徐寂他们。
那就这样吧,尽快结束吧。
从市局出来,已经是傍晚,徐寂开车先将谢择星送回去。
何悄陪谢择星坐在後座,问他之後有什麽打算:“你工作室如果还继续做,我这边随时可以帮你牵线接活。”
谢择星没有太大想法,疲惫道:“再说吧。”
他其实还是想出去,先把剩下的旅途走完,之後……
之後他可能会离开海市,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徐寂自车内後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说:“……我刚跟张鸣聊了下,他这个情况哪怕自首也未必能轻判,而且他还不想请律师,等同于完全放弃辩护听之任之了。”
谢择星没什麽反应,侧头看向车窗外。
没有关紧的车窗缝隙进来一丝风,拂在他脸上带了秋日的寒意,不如藏北高原的风那麽寒刺骨,也一样让人不适。
他在这样的萧瑟寒风里慢慢耷下眼。
徐寂他们将他送回家,下车时何悄又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让他有事随时跟他们联系。
谢择星郑重道了谢,推开车门。
他自己这个家只在之前时回来拿过一次东西,进门他站在玄关处发呆片刻,擡头看到了旁边镜子里自己苍白瘦削的脸。
擡起的手撕下颈後腺体贴,手指轻轻按上去,易感期还没过,那个部位正在隐隐发烫。
谢择星看着镜中的自己,嘴角艰难扯起,笑得比哭还不好看。
两个月後,傅凛川的案件移送检察院,他在看守所见到了徐寂帮他请的律师。
律师直入主题说:“我已经看过你的案卷,先说非法研制禁药这点,你提供给秦氏的只是先期研究成果,并非最後的成药,也没有从中牟利,加上你的口供对给秦氏高层定罪有一定作用,在量刑上应该可以从轻,这些我已经跟检察官沟通过,再有就是……”
律师滔滔不绝跟他分析案情,傅凛川始终沉默,或者说心不在焉。他不想请律师,他宁愿顶格判刑,好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些。
这是他的报应,他愿意承受。
律师继续说着:“至于所谓绑架,其实够不上,毕竟你没有金钱上的勒索行为,检察院那边更倾向于以非法拘禁丶故意伤害和强奸罪对你提起公诉,这里面有一定的辩护空间,而且你是自首,受害人还为你出具了谅解书,这一点也会对你的量刑有利。”
傅凛川蓦地擡头,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出现了波澜,不可置信地看向桌子对面的律师,嘴唇颤动:“他签了……谅解书?”
律师点头,说:“你朋友让我带句话给你,‘谅解书不是要原谅你,择星的意思是跟你两清,彼此放过’。”
傅凛川从先前坐下起就一直僵硬不动的肩背渐渐垮下,他慢慢趴到了桌上,交握的双手不断打着颤,抵住了额头。
律师还想说点什麽,声音倏忽止住。
面前这个高大的Alpha在低声哽咽,直至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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