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总?您…您在家啊?”中年男人下意识地後退了半步,声音带着明显的结巴,“抱…抱歉打扰!我是城西项目部的张经理,有份紧急文件必须今天……”
“滚。”
萧让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力量,狠狠砸在对方脸上!那一个字里蕴含的暴戾和厌烦,让门外的张经理瞬间面无人色,冷汗涔涔而下!
“萧总…这…这文件真的很急…关系到……”张经理试图解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让你,”萧让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眼神冰冷地锁住对方,“滚。”
最後一个字,带着实质般的煞气。张经理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连滚爬爬地转身就跑,连掉在地上的文件都顾不上捡。
“砰!”
萧让重重甩上门!巨大的声响震得门框都在颤抖!
客厅里一片死寂。
刚才插花时那份宁静祥和的氛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丶风暴过後的低气压。
萧让背对着客厅,站在玄关处,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他那只完好的右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捏得发白。周身翻涌的戾气如同实质,将整个空间都冻结了。被打扰的暴怒,伤口被牵动的疼痛,还有那股常年蛰伏在骨子里的丶对失控的深恶痛绝……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雪团早已吓得躲到了沙发底下,只露出一双惊恐的碧蓝眼睛。
温柠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散发着冰冷煞气的背影,心脏在胸腔里微微收紧。她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几乎要毁灭一切的怒火。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被吓得後退,躲得远远的。
但这一次,她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丝本能的畏惧。她弯下腰,从刚刚插好的巨大花盆里,轻轻折下了一小枝。不是娇艳的玫瑰,也不是清雅的百合,而是一小簇毛茸茸丶生机勃勃的绿毛球。那清新的绿色,像一颗小小的丶顽强的生命火种。
她拿着那枝绿毛球,脚步很轻,却很坚定地,朝着那个依旧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背影走去。
萧让听到了身後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身体却绷得更紧,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麽。
温柠停在他身後半步远的地方。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那只没有拿着花枝的手,指尖带着一丝微凉,轻轻地丶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他那只紧握成拳丶青筋暴凸的右手手背。
萧让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他倏然回头!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着尚未完全褪去的赤红暴戾,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岩浆,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凶狠和警告!他死死地盯着温柠,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刺穿!
温柠没有退缩。她迎着他几乎要噬人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温柔的丶带着抚慰力量的坚定。她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的狂怒风暴,只是执着地丶轻轻地将那枝毛茸茸的丶散发着青草气息的绿毛球,小心翼翼地,插进了他那只紧握的丶如同铁拳般的手里。
翠绿柔软的绒毛,轻轻蹭着他紧绷的指关节和暴凸的青筋。
那细微的丶带着生命力的触感,像一根无形的丶却坚韧无比的丝线,猝不及防地缠绕住了他濒临失控的神经。
萧让死死地盯着手心里那簇突兀的丶柔软的绿色。又猛地擡起眼,看向温柠。
她的脸上没有责备,没有畏惧,只有一种近乎包容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阳光从她身後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色光晕。
他紧握的拳头,在那簇绿色绒毛轻柔的摩挲和那双清澈眼眸无声的注视下,竟一点丶一点地……松开了。
暴起的青筋缓缓平复,紧攥的指关节慢慢舒展。眼底翻涌的赤红岩浆,如同被一股无形的丶温润的力量浇熄,缓缓退去,只剩下一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後深沉的疲惫和一片……空茫的寂静。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摊开的手掌。那枝小小的绿毛球静静地躺在他宽大的丶曾经沾满血污的掌心,毛茸茸的绿色球体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像一颗刚刚破土丶脆弱却充满生机的嫩芽。
一种前所未有的丶陌生的感觉,顺着掌心那细微的痒意,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那感觉不是暴怒,不是冰冷,而是一种……被强行按捺下去的丶带着微微暖意的酸软。
他缓缓收拢手指,将那枝小小的绿毛球,极其轻柔地丶却又无比珍重地,握在了手心。动作笨拙而生涩,仿佛第一次学着握紧一件易碎的珍宝。
温柠看着他紧握又小心翼翼松开丶最终将那枝绿毛球虚虚拢在手心的动作,看着他低垂的眼睑下那浓重的阴影和微微颤动的睫毛,看着他周身那骇人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她上前一步,没有去触碰他的手,只是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丶用指尖碰了碰他依旧有些紧绷丶却不再捏得死紧的右手手背。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带着一种引导的暖意,清晰地落入他死寂的心湖:
“下次……”
她顿了顿,看着他缓缓擡起丶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温柔:
“试试看,说出来。”
“就说‘我很烦’,或者‘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