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觉得,死亡是那麽可怕。
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不算什麽,唯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她拼死了最後一口气才爬上岸,躺在地上大口呼吸。
想着一会儿就可以见到阮雨,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阮雨抱着她,轻抚着她的後背,哄着,“哦哦哦,不怕不怕。”
那天下午,纪冰哭了很久,阮雨也哄了她很久。
最後,那块乱糟糟的蛋糕被两人分吃了。
阮雨问她,你从哪家店买的,真好吃。
纪冰就跟她描述,自己几点起床,几点出发,坐了多久的公交车,问了多少人,才找到的那家店,还买了葡萄,但不小心被踩碎了,不能吃了,就没拿回来。
还说那家店很漂亮,门口有一个大露台,门上挂着一串风铃,开门的时候就会响,很好听,里面的店员也很热情,人都很好。
阮雨听完,摸了摸她的脸,说辛苦你啦,下次我们一起去店里吃吧。
纪冰说那能不能不要吃慕斯蛋糕,还有其他的蛋糕,看起来很漂亮,应该比慕斯蛋糕好吃。
阮雨哈哈笑说,你这个小气鬼。
*
过了几天,纪冰穿着董园给她新买的棉鞋,走在巷子里,准备去小面馆上班。
这双鞋子是黑色的,绒面半靴,侧边带拉链,董园默不作声地给她买好了,拿到她面前让她穿。
她本来想给钱的,被董园翻着眼瞪了回去。
只好作罢。
“纪冰。”有人在叫她。
纪冰回过头,就见吴婶挎着菜篮子笑眯眯走过来,“前几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说着,她从菜篮子里拿了一个苹果,先是拿了一个最小的,想了想,又换了一个最大的。
“拿着吃吧。”她说。
纪冰看着她的动作,抿了抿唇,道:“你孙子没事吧?”
“没事了,那天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挂了两瓶水就回家了,现在活蹦乱跳的。”
“没事就好。”纪冰没再多说,扭头走了。
她轻勾着嘴角,走出欢快的步伐,又蹦又跳。
要是搁以前,她肯定会争辩,然後再打翻菜篮子。
为自己争取那麽点微不足道的重要性。
让并不关心她的人知道事情有多严重,她差点就死了。
找寻那麽丝丝算不上存在感的存在感。
但现在不需要了,因为有人很认真地跟她说:你最重要。
已经有人觉得她重要了,所以别人觉不觉得对她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你这孩子。”吴婶拿着没送出去的苹果,叹了口气,看着纪冰的背影摇了摇头,“怪不得你爸妈不喜欢你呢,真没你哥懂礼貌。”
“吴婶子,那又蹦又跳的是谁啊?”一位耄耋老人眯着眼,拄着拐棍,慢慢悠悠走过来。
“纪冰。”吴婶说:“前几天我孙子不是掉水里了嘛,她给救上来的,以前在村里,也就她水性最好,憋水里几分钟都没事,幸亏我遇到的是她,要是换了别人,都不一定救的上来。”
老人疑惑道:“纪冰?谁啊?我怎麽没听过。”
吴婶笑说:“老爷子,你常住巷子里,我们那村里的事你怎麽会知道,纪冰就是住在西边巷子纪永华家的老二,上面有个哥哥叫纪年,前几年考上清华的那个。”
老人哦了声,点了点头,“你说纪年我就知道了,名牌大学生,这是他的亲妹妹?”
“对,亲妹妹,下面还有个弟弟呢。”
老人笑了笑,说:“有福啊,有个这麽厉害的哥哥,当妹妹的以後有的是福享。”
吴婶:“谁说不是呢,我家儿子以前要是有这个本事,我做梦都笑醒了。”
笑呵呵地说完,她问道:“对了老爷子,去年周宝财那事闹的,不是说要在这一片安装摄像头吗?怎麽也没见装,你知道该去找谁吗?”
“吴婶子,你怎麽还关心起这事来了?”有个中年男人嘴里磕着瓜子缓步走来。
吴婶皱起眉,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因为前几天我那孙子的事,我带他出去转转,刚巧碰上几个孩子,说要一起玩,我一个不留神的功夫,我孙子就掉水里了,那几个孩子全跑了,这会儿都说是我孙子自己掉下去的,我都不知道找谁去,要是有摄像头就方便多了,一抓一个准。”
“我想着以後我还是要带孙子出门的,怕再遇到这种事,就想去问问什麽时候装上,水库那里最容易出事,最好在那里多装几个。”
男人说:“听说是把装摄像头的事提交上去了,正在走流程,至于什麽时候能装上,这就不知道了,再等等吧,最近少带你孙子出门,在巷子里转转不就行了。”
吴婶唉了声,“好吧,最近可别再让我看见那几个小王八羔子,气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纪冰:我是我自己。